祝你投个好人家: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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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那一夜开始,一切都变了。

    第二日。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山口,渗入洞穴,我们都醒了。

    除了老班长。

    他仍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再也醒不过来。

    黄工检查后,说是高寒与缺氧引发心血管意外。

    我不信。

    老班长是土生土长的藏人,五千米海拔的风雪,他比我们谁都熟悉。要真是缺氧,那我们几个外地人怎么还活着?

    或许真有什么东西一直环绕在我们身边。是那座祭坛,或者,是它背后的什么。

    我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昨晚那一声声“咿呜呜——”

    可黄工坚决不让带尸体回程,命我们就地掩埋。

    老班长就这样埋在了洞口冰冻的泥土下。他死时嘴角带笑,可我怎么看都不像他。

    冻土将他盖住,恐惧则盖住了我们的悲伤。

    是我们“杀”了老班长。是我们。

    掩埋完毕后,黄工忽然说,要与我们三人分别单独面谈。

    她的级别比老班长高。出发时老班长是指挥,现在他死了,黄工就是唯一的决策者。

    我、石峰、胡海庆,依照顺序被叫去洞穴最深处,那座摆着牛头骨的祭坛前面谈。

    我坐下时,声音比想象中颤得更厉害。

    黄工问:“你家几口人?祖籍在哪?”

    我如实回答。

    黄工问:“有没有碰过祭坛的东西?”

    我也如实回答。

    黄工问:“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我撒谎了。

    黄工沉默了将近三分钟。她没再追问,只让我离开。

    我走出洞口,外头一片白茫,脑子比眼前还空。

    胡海庆凑过来问:“她问了啥?”

    我如实说了。

    他低声在我耳边骂了黄工几句,骂得挺脏。

    不久石峰出来,脸色和我差不多。

    他喊胡海庆进去,我们两个蹲在洞口,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石峰忽然问:“你妈有没有给你留护身的东西?”

    我想了想:“没有。”

    他从包里掏出两枚十字架,“我们村以前有牧师来宣教,入教送这个。那时候我妈以为是银的,拉着我爸一起去,拿了两枚,结果不值钱,就给我玩了。你拿一枚。”

    我接过那枚廉价的小十字架。就在那一瞬——

    “嗙!!”

    洞穴深处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我俩当场吓到靠在一起。当兵的谁都清楚那一声巨响是来自什么。

    是枪声。标准的制式步枪开火,夹杂着回音,真真切切。

    紧接着,又是第二枪。

    第三枪。

    ……然后,归于沉寂。

    硝烟味从洞穴深处漫出来,而我和石峰几乎是贴着洞壁爬进去。

    胡海庆的尸体成了一滩碎肉,糊在地面上。

    黄工站在一边,低头清点弹药。她的棉鞋和绑腿旁,躺着三枚空弹壳。

    她开了三枪,三枪全中。

    一枪爆头,一枪穿心,一枪断喉。胡海庆的身体烂得认不出样子。

    我和石峰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谁能想到,那个一路上低头写画、拍照片的黄工,枪法又准又狠,连自己人也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他是叛徒。”她轻描淡写地解释,随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命我们打包出发。

    我们不敢不听。可我无法接受的是,我们至今没有真正见过黄工的脸。她始终用布巾裹着头,只露出眼睛,吃饭也从不与我们一起。我只知道她是上头派下的研究员,是个女人,是唯一能读懂祭坛图案的人。

    比起冷静到冷血的她,那个“叛徒”胡海庆,更像是我们的人。

    这个念头像霉菌一样,爬进了我的血管。从那之后,我每一口呼吸,都带着一股恶臭。

    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有答案。

    三个人的队伍,比五个人时更冷。

    雪地空荡荡的,风像把小刀,山和冰川绵延不尽,脚下的每一步都沉重得像陷进了白色的泥沼。我的眼里,只有无尽的雪、无尽的白,和一条越来越模糊的前路。

    黄工走在最前头,步伐稳得像一把秤,似乎永远不会失控。她怀着智慧与冷静,而我和石峰,就像两只掉队的猿猴,拖着愚昧与无望,在她身后挣扎前行。

    我脑子里不断回旋那三个问题。反复地咀嚼,像是在反刍。到底我说了什么?石峰说了什么?而死去的胡海庆,又回答了什么?

    趁黄工走远,石峰凑近我耳边,低声说:“她是不是问你有没有碰祭坛?”

    我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他又说:“她让我们别碰……可我亲眼看见她,从那牛头骨下,取出了一块黑色的碎片。”

    他说着,用手比了个大致的尺寸。不大,却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里某个角落,沉甸甸的。

    我们一同望向前方。黄工的身影被风雪包围,像是在时间中穿行的影子。她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回头。

    那一刻,三人的脚步停下了。

    我们面对她,她面对雪峰里忽然长出来的寺院。

    一个队伍,却忽然拥有了两个方向。

    随着我们接近那座寺院,经幡成片铺来,彩条几乎铺天盖地,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绚烂又荒凉的色彩。

    寺院夹杂在雪峰之间,孤悬于天与地的缝隙里。而在我们眼前,是一汪亮得像镜子的湖泊。大雪封山,极寒之下,它却没有结冰。

    这场景震撼得让我胸口发闷,眼睛止不住地看向那逐渐高起的寺院。外围院墙红得发灰,黑色条纹蜿蜒其中。再近些,柱子、窗框、门沿,全都绘有繁复的图案,像是野兽的骨骼,又像人类的脉络。

    还未走进,一阵低沉而悠远的乐声飘了出来。

    那是管状的乐器声,像是长号,又带着锣钹与鼓的节奏,重而慢,危险而令人沉迷。

    连黄工都愣了神,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回忆,又像在警觉。她手在速写本上飞快记录。

    “进去吗?黄工。”我还是问出了声。

    黄工点头。

    可等我们真正踏入寺院时,却发现——

    一人都没有。

    没有乐器,没有演奏,没有诵经,也没有僧人。

    只有空荡荡的殿宇,冷清得像是历史的废墟。

    我一眼就看出,这里不是佛教寺院。柱子与墙壁上画着的,是裂齿瞪眼的地方神,形象高大到令人本能地低下头。正殿里竖立几尊雕像,手执皮鼓、铜铃、骨钵,站在神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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