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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恰如天上月》 80-90(第8/18页)
完最后一笔,阿雀一边吹着帛书上未干的墨迹,一边哭丧着脸道。
韶音接过她刚才汇算的账目又看了一遍,到最后嘴角也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来:真没想到,她谢韶音也有为钱财发愁的一日。
蜡祭已是省之又省,又从陪嫁里补贴进去许多,这才勉强办得像是那么回事。
再过五日却另有一宗花钱的去处。
阿雀显是也想到了这一桩,趁着里外没有旁人,忍不住抱怨起来。
“这些人也真是的,平常过得清汤寡水,有上顿没下顿的,偏偏要在腊日大吃大喝,好像是一年到头就为过这么一天似的!还有那衣裳缀不下补丁、全家恨不得合盖一床铺盖的,竟也要在这一日换上崭新的行头,屋里焚烧些苍术皂角、枫啊芸啊,像是香料不花钱帛一般,真不知道他们图的是什么!依我说,这些年呀节啊就是用来折磨人的,清清静静过日子多好,没的劳民伤财,折腾的人不安生!”
“你这话便是不通了。”
阿筠揉着酸胀的手腕道:“你是衣食无忧,从未受过他们的苦,便觉得他们是不可理喻。殊不知他们一年到头过得尽是苦日子,唯盼着年终岁末快活这一回,也算是活得有个盼头。”
阿雀生在谢府,早早便被韶音选中带在身旁,的确是一天的苦都没吃过。
阿筠却是十二岁才从外头买进来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遍尝了人世艰辛,这才有了不符年岁的稳重。
韶音听着她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一时出神,想到了《孔子家语》中的一则。
子贡观蜡,见举国欢庆如狂,颇有些不以为然,因便道:“一国之人皆若狂,赐未知其乐也。”
孔子叹息一声,道:“百日之劳,一日之乐。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
韶音读书向来不求甚解,小时读到此处颇觉不解,没有细想便任由它过去了。此刻听两婢子的一番对话心窍豁然一通,忽然就明白了孔夫子这话的意思。
从前的她,如今的阿雀,正如当年的端木赐,未曾受过穷困之苦,便也无法理解穷苦人的欢乐。
韶音心底也如孔夫子般叹息了一回,教两个婢子盘点私房,将余下的陪嫁也都一并归入刺史府库。重新拢账一算,谢天谢地,腊日祭祖和大傩所需的花销总算是够了。
阿雀看着账有些发懵,呆呆道:“小娘子,这么一来,您往后可就吃不上乳酪了。”
韶音嗔了她一眼,“我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这个,用钱的地方还多着,若是从牙缝里节省出来就够用,我倒宁愿吃斋念佛了!”
李勖与何穆之必有一战,那么京口剩下这些船只便不够用,须得抓紧时间再造一批,这便需要一大笔钱。
将士们在外头浴血奋战,眷属若是吃穿不上便会令军心不稳。韶音从前随着温嫂抚恤遗属时曾为这些人登记造册,前些日子又教人查缺补漏,补足了百十来户。
李勖名义上官居四品,名下有三十五顷俸田,韶音便将这些田都分给他们,教他们多少有个糊口的进项。
然而僧多粥少,这也不过是治标之法;真要使百姓富足,安居乐业,那么租调税赋必得减一减,庠序文教、医馆义诊必得增一增。
里外一算,所需的银钱是个无底洞,光靠省是绝计省不出来的,须得想个办法才行。
……
连日大雪下得沟壑齐平,议事堂外的老竹被雪压得发出了极细微的咯吱声。窗纸无灯自明,外头走动的人影投在上面,里头的人看得格外清晰。
四娘在门口探头探脑,逡巡了半晌,要进不进的模样。
自打赵阿萱一事之后,西院那边的人就甚少再往韶音眼前晃荡,四娘亦与她疏远了许多,今日过来倒是稀罕。
阿筠得了韶音的示意走过去将人给请了进来。
“阿嫂。”
四娘一进来就怯怯地唤了一声,教坐也不坐下
韶音先前存着与她为好之意经了这么些事,知道了彼此不是投契之人,强行亲近反倒令彼此难受,因也就歇了这番心思,日常只当她一家老小都是寻常亲戚,好吃好喝养着而已。
“阿嫂,我今日过来是有事与你说。”
四娘来到这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话说得支支吾吾,韶音教人给她上了茶水,耐着性子听。
阿筠从她手里接过那张四四方方的黄纸,递上来,韶音掠了一眼,半晌没说话
“阿嫂莫要生气”,四娘如今是真的有点怕她,见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愈发觉得心慌,“阿嫂头前三令五申,教我们莫要贪图这些,我们都记着,没有一次敢违背的!他们这回却是送了一座好大的园子来,占地比阿兄的俸田还广……阿母一时糊涂,便动了心思,嘱我千万莫要说出去。”
四娘急得带出了哭腔,“他们说是别无所求,只是年末岁终的一点心意可这话又如何能信!如今阿兄在外头打仗,若是因这些事牵累了他岂不是追悔莫及!我越想越是心慌,因便将这契书窃了来,只盼着能亡羊补牢,稍加弥补一二!”
她生得有七分像荆氏,余下三分应是像了亡父,这一年来又出落了些,眉眼生动起来倒是与李勖有了一两分的相像。
韶音瞅着这一两分的相像,心里便有些软了,拉着她手道:“好孩子,莫要哭了,你是个明理之人,这事做得对,阿嫂不怪你。”
四娘在这里哭了一回,得了这话心里方才安稳下来,临走前又惴惴地问:“那么阿母……”
“你回去告诉她,二郎虽不是她亲生,可在外头人眼里,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到什么时候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今日能够衣食无忧,安稳荣养于偌大的刺史府邸,全是仰仗二郎之故,也该学会知足。”
这话说得心平气和,严厉之意不言而喻。
四娘先头被她温言抚慰出来的一点热意顿时烟消云散,老老实实地应了句“我记住了”,依旧是如何怯生生地来、如何怯生生地走了。
阿筠阿雀两个将人送出门外眼瞅着走过了竹林,阿雀的快言快语再也憋不住,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眼皮子浅得一口唾沫都盛不住!小娘子这些日子为了节省银钱,又是削减开支、又是贴补嫁妆,整个人都累得消瘦了一圈。她们可倒好,帮不上忙不说,还要暗地里扯后腿!那么大一座园子,亏她敢收!咱们郎主多好的人,如何就有了这么个后母!”
“你小声些!”阿筠赶紧劝道,“刁家头前就曾送过田宅园子,被咱们郎主一口回绝了,这回故技重施,找上了后宅,想来是走了荆姨母的门路。这事牵连赵刁二族,非同小可,小娘子不定如何生气呢,可莫要再说这些教她烦心了!”
“知道知道!我就是气不过……”
两个婢子越说声音越低,惴惴不安地回到屋里,眼见着韶音的模样就是一愣。
瞌睡了便有人上赶着递枕头,韶音简直喜形于色。
“小娘子,您这是……”阿雀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们俩可听说过本朝的石崇么”她眨着眼睛问。
俩婢子使劲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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