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拒绝火葬场: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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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绪坐下,缓缓道来。

    起初听闻之时,他也不敢相信岳母大人竟如此悍勇,如此果决。

    与他们猜测的一样,斡尔察之死果然跟阿娘有关。只是让人吃惊的是,斡尔察竟是阿娘亲手所杀,并且当初传闻的“大卸八块,尸身都难以拼凑完全”亦是出自阿娘之手!

    “我只知道阿娘从前做过镖师,没想到……”

    没想到头一回刺杀,就如此成功。

    只是,从大鄞到边疆,再入北晟,潜伏至斡尔察身边,伺机动手……每一步都难以想象其中的艰辛,一旦出了差错,便是赔上性命。

    “阿娘身子康健吗?可曾受伤?”

    虞令淮只答:“有伤。”

    那恐怕不是小伤。不然他大可以说没事。

    “岳母大人还交给我一叠罪证。”虞令淮道:“楚王通敌卖国,与北晟勾结。当年伏山一役,聂氏代先帝下旨即刻退兵。楚王意外获知消息后落井下石,与北晟人埋伏途中,打得容家军措手不及。”

    “当时能赶去救援的只有纪家军,而这一切都在楚王掌握之中——除去容家,拉纪家下水。按照楚王的构想,本就为先帝所疑的纪家军在这次援助之手名声大噪,先帝绝不会再三容忍,此为借刀杀人。”

    “但楚王没有料到的是,先帝听闻容家军败退,一口气没上来,驾崩了。”

    “聂氏秘不发丧,接我入宫即位。先帝死讯传出之时,楚王已然错过造反良机。”

    “岳母大人带给我的,便是楚王与斡尔察的来往信件。”

    陆续将这些说下来,虞令淮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容绪。

    “岳母回大鄞前和容屿阿兄碰过头,因此获知……你早就知道容家军战败有疑,对吗?”

    话说到这里,容绪总算明白虞令淮今日为何怪怪的。

    她颔首,不置一词。

    “沛沛,我本来很气,气你为何不和我说。在会稽时,你我相距甚远,你摸不清楚我态度如何,不和我说,我可以理解。但到了京城甚至你我成亲了,这几个月来,你也从未说过半个字。”

    虞令淮眉目压下,盯着容绪看,“你不够信任我,是吗?”

    信任这个词,真是很重的一个词。

    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地位,她不得不权衡利弊。

    甚至在成亲之前,容绪认真盘算过,他娶她,对他来说利大于弊,是一步好棋。

    这会儿她也就有点心虚。

    “看着我,沛沛。我已经气过了,现在我特别理智,这么问你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虞令淮的触角又开始大展身手了,他再次觉察出容绪情绪上的细微变化。

    “是。”容绪声音很轻。

    虞令淮的心意她不是感受不到,而是……他喜欢她是摆在明面上的,所有人都看得见,但实际上有多喜欢,这个程度是无人知晓的。

    “好,我知道了。”

    虞令淮竟有了几分放松,像是心里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语气也有几分轻快,“旁的你无需多说,我想我多少能猜到一点。”

    “早知道当年我转身就跑,”他玩笑似的说:“入宫时我看那条甬道长得没有尽头,还想过哪里得罪聂氏了,把我带进去莫不是要偷偷摸摸把我做了。现在想想,不如转身就跑,做一个闲王,也不用困在上京三年,我肯定连着就去会稽找你,当上门婿也行。你知道我嘴甜,肯定把你家老太太哄得高高兴兴的,到哪儿都夸我这个孙女婿。”

    他是笑着说的,容绪却听得有点心酸。

    那日从码头回宫,她看见汤面铺子正在收摊,据说只做日出前后那么一两个时辰。

    也不知道虞令淮是在什么样情况下第一次去那间铺子,一夜未眠吗?

    以及,那三年里他在深宫是如何度过的……

    “好了,沛沛,今日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虞令淮干脆把话说明白,“我生你的气,但不想跟你怄气,因为我喜欢你,会自发地为你找借口,或是从你的角度去思考。与其跟你闹别扭,还不如把闹别扭这一步给跳了,我原谅你,你点头说好,这不就行了?”

    哪有这样的……

    容绪暗自腹诽,却又觉得其实很合乎虞令淮的逻辑。

    “或者,把口头上那些话也给跳过。”

    虞令淮偏头笑起来,大言不惭:“你现在亲亲我,说不定我心里就舒服些,不气了。”

    见容绪不语,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挑眉道:“有人没抓住这大好时机——”

    话音被吻截住。

    虞令淮愣在原地,后知后觉摸摸自己的脸颊。

    尔后又是一吻,这回容绪吻在他唇上。

    “好吵,哪来那么多话。”容绪骂了声,飞快地再啄一下。

    她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容绪闭上眼,缓了缓呼吸。

    这人总惹她生气是没错,却也总是惯着她、陪着她。但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他仍然愿意迁就,甚至连生气都没当着她的面。

    “那就从今日开始说好。”容绪终于开口,令虞令淮心中一紧,“有什么事就和对方说,我是,你也是。”

    虞令淮反应一会儿,听明白了。

    “好。”他紧紧回抱。

    在这个寒凉的冬日里,他的妻子愿意走进他心里,也愿意给出无比珍贵的信任。虞令淮想,他很幸运。

    第30章 30

    临到回府与阿娘相见,容绪忽然出声,让马车在不远处果子街停下。

    这儿早年间以贩卖四时鲜果出名,后来公卿府邸越来越多,反倒将果子商贩挤走,修葺一新,来往都是宝马香车,郎君仕女。

    此刻掀起车帘往外望去,只见雾凇沆砀,腊梅漫然,不涉尘嚣,幽邃空濛。

    虞令淮由此疑惑,扭头欲问。

    触及容绪手指间薄薄汗意时,他心中一惊。

    虞令淮目光下撤,落在两人交握的袖口,又倏地看向她有点泛白的脸色。

    “我瞧这儿腊梅开得极好,不若下车走走。”虞令淮突然道。

    容绪闻言一怔,很快明白过来他看出自己的局促,遂轻点头。

    车帘大肆掀开时,一股清冷的幽香撞入怀中,方知何为沁人心脾。虞令淮总嫌上京的冬季单调,偏爱这腊梅香得霸道,于是狠狠吸上几口,这才转身递手,牵容绪下来。

    石板路被连日雨雪浸得湿润不已,簇新的乌金靴子一踩一个印,虞令淮手上的力道因此重了些,与她十指相扣。

    沿着果子街走了几十步,容绪才轻轻开口:“我心里好像在打架。”

    她的声音溶在东风里,虞令淮险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但容绪眉间隐隐的烦忧提醒他,这是真实存在的。

    “那谁打赢了?”虞令淮停下步子,同她站在一株腊梅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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