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拒绝火葬场: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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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绪望了望不远处,能看见将军府门口人影幢幢,大约是门房知道他们回去,早早出来相迎。

    虞令淮抬手折下一支还是花骨朵的梅花,低头把玩嗅闻,也因此不动声色地遮挡了容绪的视线。

    这下,她眼前只剩下他的胸膛。

    容绪嘴角微动,没有出声,足下却往他那儿又近了一步,探手抓住他氅衣的系带,好似这样能够产生一个不远不近的连结,将他的胆气借一些给她。

    曾几何时,见自己的阿娘都需要额外胆气了?

    容绪想,自己是怨过阿娘的。

    即便现在得知阿娘假死是为了给阿爹报仇,给大鄞雪恨,但心中仍是别扭。

    耳畔是虞令淮在絮絮叨叨:“落了一场雪,腊梅像被洗刷了一遍,这叫一个晶莹剔透啊。那诗怎么念的来着?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你说诗里写的是这种梅吗?江南比上京暖和些,想必梅花种类更丰富罢。”

    吵死了。

    但是莫名让她心安。

    容绪长出一口气,拉拉他袖子:“走了。”

    无论放在哪一家,虞令淮都是极为合格的女婿。嘴上热闹,岳母大人岳母大人叫个不停,后序还跟着一串礼,衣食住行娱样样考虑周全,大箱小箱堆满院子,面子里子都有。

    他也是极懂眼色的女婿,借口去容屿阿兄的练武场瞧瞧,让出一片母女相见的场地。

    阿娘戴着一张软皮面具,走来时明显看出腿脚有些不便。

    容绪只看了一眼,便湿了眼眶。

    目前还未对外公开阿娘的消息,住在自己家里还要戴面具,容绪心下不忍,当即上前要为阿娘褪去。

    阿娘抬手一阻。

    容绪怔忪片刻,嗓子忽然哽住,乳燕投林般扑进阿娘怀里。

    “阿娘脸上也受伤了,不愿我看到,对不对?”

    泪珠子不受控制地滴落,顺着衣领滑在阿娘后颈。

    “宫里有位女医特别擅长治伤祛疤,之前我请她给宝珠看过,用的是特制药膏,如今宝珠身上的伤淡了许多。”

    容绪迫不及待讲着,“我将她叫来给您看看,好不好?”

    “好啊,”倪鹿珩笑着轻抚女儿头发,“不哭了不哭了,为娘纵使伤了残了,照样骑得动马,没事的。”

    “不过,宝珠的伤是怎么回事?我从北晟一路回来,听说她跟镇国公府闹上公堂了。”

    倪鹿珩拉着女儿坐下,一面爱怜地给容绪擦泪,一面细细看女儿这几年的变化。

    在儿女交友方面,她向来开明。若有容屿或容绪的友人来府上做客,她总是最热情的一个。

    虽然厨艺不精,但会提前让人去杨楼、樊楼叫上一桌顶好的席面。有硬菜、场面菜,更有孩子菜——饴糖之类的零嘴供应不断,哄得孩子们欢呼雀跃。

    若孩子们留宿将军府,倪鹿珩更是命家仆准备两间房。里头跟大通铺似的,爱怎么躺怎么躺,就算是抱着软枕打仗也不管。因此数年前孩子们最爱来容家做客。

    容绪最好的两个朋友衔月和宝珠,倪鹿珩对此印象最深,听女儿讲罢,唏嘘不已,面上亦有几分心疼。

    “那孩子性子软,跟个面团似的,这回立起来了也好,死面疙瘩放外头吹上一夜也会硬得像石头,一砸一窟窿。”

    “你说她搬到外面住,具体在哪儿?若她肯的话,可以把她接到我们府里,或是我常去看看她,帮衬帮衬。”

    容绪靠在阿娘怀里,一一回答。

    她想,宝珠常说希望成为像她一样的人。其实她也在循着阿娘的足迹往前走。

    阿娘自幼失去双亲,六七岁时就能在鱼龙混杂的集市上谋生,后来走镖、从军不在话下,更别提还独自完成了刺杀功成身退。

    这般强大的阿娘,依然有一颗柔软的心,会把她的朋友当做女儿一样疼惜。

    一切都是那么好,若是……若是当初和她说一声就更好了。

    容绪抱紧阿娘腰身,并没有袒露自己的心迹。

    如今楚王下了大狱,三司会审还未给出最终结果。这么多年楚王涉及的可不止一两桩案子。

    对于聂氏的捧杀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前阵子京兆府接连遇到击鼓鸣冤,百姓状告聂氏子弟强占田地,欺男霸女,皆被虞令淮高调地压了下来,事后轻轻揭过。

    卫国公受宠若惊。只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两三次之后,卫国公回过味来,连夜递了牌子要见聂太后。

    不料,聂太后只遣宫人回话——她上了年纪困乏不已,改日再见。这下气得卫国公跳脚,面红耳赤不管不顾站在宫门口大骂:“我还是你兄长呢,你上了年纪,那我呢?!”

    此举疑似聂太后与聂家割席。

    朝中本就有不少文官的心被聂太后收服,他们与聂太后一样,更加推崇先帝的仁政,皆认为虞令淮太过严苛,新政操之过急。然而见此情形,文官们摇摆不定,暂时作壁上观。

    卫国公更气,嘴上一连生了三个疮,告假不出门。

    此类种种,虞令淮毫无遮掩之意,在席间就与容绪、倪鹿珩谈起。

    倪鹿珩心知,他确切是将她们当作自家人。

    用过饭后,倪鹿珩将虞令淮叫到一旁,不知说了什么。

    容绪在马车上追问,虞令淮只说回宫再告诉她。

    这胃口吊的,容绪险些翻脸。

    女医柔则住在碧梧宫多日,容绪与她已经相熟,一入宫就让聆玉去请人,另从库里取了不少药材一并送去将军府,只盼阿娘的腿疾能快些好起来。

    忙完这些,见虞令淮提了壶酒进入内室,容绪有些诧异。

    “岳母大人身上有伤,不然我在席间就要敬岳母大人一杯,不,三杯!”

    虞令淮上过战场,真刀真枪与北晟人拼杀过,知道对方骨子里流淌的是怎样的血液。

    那位名叫斡尔察的北晟大将更是参天般魁梧的身材,据说皮糙肉厚到普通的茅箭刺上去都毫发无损。

    是以,虞令淮连连叹服。

    “岳母大人手底下还有一支队伍,男女老少都有,共同点是和北晟有世仇。沛沛,你说我这个皇帝坐在紫宸殿上听那些文官打机锋,臣民倒是连命都豁出去……真想披甲上阵,亲自把北晟彻底打服。”

    御驾亲征的想法,他早就表露过。

    原本秋猎就该一扬君威的,孰料遇刺不说还昏了过去,虞令淮要脸面,外加年轻气盛,这些日子来的蠢蠢欲动谁都看得出。

    对此,容绪只淡淡瞥他一眼。

    “蝼蚁尚且知道分工合作,各司其职。你是大鄞的君主,牵一发动全身。”

    “喔。”

    虞令淮自斟自饮,“我也就是说说。上战场的时候岳父大人和阿兄都怕我出事,叫人护着我看着我,我反倒觉得自己拖累了他们。受了伤,我也是真疼,那带着倒钩的箭头一拔出来真是要了半条命,比夫子打手板要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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