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涯: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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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留得命在……”

    她想叫儿子天高水阔,走得越远越好,离了这片天,不必再回来。可临到嘴边,那呛喉的悲楚涌了上来,到底是不能甘愿,脊背颤抖着咆哮道:“回来给你爹报仇!杀光了那帮崽种!”

    季归年最后看一眼母亲,点了点头,狠下心肠,跳上马背,策马离开。

    妇人再无牵挂,释怀一笑,举刀杀入乱战。

    宋回涯与那刀客缠斗数十个回合,几度被逼至绝路,身上多出数道口子,皮开肉绽。疲累加伤病叫她难以为继,只一股强烈的求生之意叫她屡次化险为夷。

    其余侠客见她已是强弩之末,担心引火烧身,跟着觑机离去。

    宋回涯飞身欲往西逃,刀客穷追不舍。她一脚蹬上路边老树,内力震得万叶齐声,枝叶上挂着的丰沛雨水尽数化作水箭朝下方射去。

    刀客下意识闭上眼睛,抬手挥挡。宋回涯一个鹞子翻身,执剑从高处刺来,在他眼角到下巴划出深深一道。

    刀客怒叱一声,捂住受伤的眼睛,要拦宋回涯去路,背后又传来另一道呼啸的刀风,他凭着直觉反手杀去,不料判断失误,对方那刀却是正正砍在他的手上,立即将他手指削去一根,佩刀跟着甩飞出去。

    刀客勃然大怒,全力拍去一掌。

    宋回涯冲入侧面树林,最后回头扫过一眼,就见妇人仰倒在地,一头长发散在雨水之中,身下鲜血团团晕开。她睁着眼,朝季知达的方向伸出手。

    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英烈,只是没几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

    “宋回涯十四岁就开始杀人了。离开不留山后,她再无一日安宁。”

    高观启的睫毛上沾着碎雪,对着面前的少年缓声道:“死在她手下的亡魂铸就了她响彻武林的威名,想必她自己也数不清自己究竟杀过多少人。当时她就知道自己为何要出剑了吗?我猜她该是不知道的,毕竟她又不是什么生而知之的圣人。”

    “她只是想活着。有人来杀她,她便也杀别人。所以逢山开山,遇神杀神。”

    高观启踩着石阶,又往上走近两步。

    “当年我父亲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只说这个人,杀可以,不杀也可以,是个不值得他放在心上、比路边野狗还要卑贱几分的小杂种。即便不去管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哪处阴沟。可人还是要杀的,因为他不容许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贱民活在他脚下。谢仲初这件事情没做好,打断她一条手臂算什么?当初就不该放宋回涯离开不留山。”

    对面少年哼出一气,鼻腔间发出声短促的嘲笑。

    高观启不以为意,笑容中露出片刻的回忆神色,说:“我也曾有机会可以杀了她。我第一次见到宋回涯的时候,她正抱着剑坐在一棵枣树下。救出你季氏一家后,她连逃跑都没了力气,摘了几颗枣子才吃到一半,就熬不住睡着了。我刚一靠近,她便拿剑对着我,连我是谁都没看清,就要杀我。片刻后才又懊悔,仓皇不宁地逃了。”

    高观启的脸被雪光照亮,沉思着道:“我是该杀了她的,可我当时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她真是可怜啊。杀人杀得太多,连手里的剑都看不清了。既不贪生,也不畏死。

    “那时我相信我父亲说的话,过不了多久,宋回涯就会死在某处无名的街巷。届时最后一个记得她名字的人,不定还会是我。”

    高观启摇了摇头:“然后呢?多年过去,我父亲再提及她,次次都恨不能将她诛而后快。”

    他站到了石阶的最高处,与老儒生相对而立。

    山上的云好似被冻住了,任寒风肆虐也凝结不动。

    老儒生心慌,大声掩饰道:“我比你了解宋回涯,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我只是想告诉小郎君,人事万物的兴衰迭代,从没有不流血牺牲便可以达成的。你只恨,旁人不会将你放在眼里。你想退,他们不会容你高枕无忧。只有杀,才能杀出道来。”高观启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年,声音字字清晰,“小郎君,莫非不想为季氏满门的冤屈讨一个公道?莫非真不想亲自问一问那高堂座上人,配,还是不配?”

    老儒生见少年沉默不语,知他心中动摇,情急喊道:“他是要你去送死!当初你拜我为师的时候,说过自己无父无母,无挂无碍的!宋回涯也向我再三保证,说你与前尘再无瓜葛!这世上聪明人多得多,哪里再需要添你一个?”

    高观启哂道:“魏凌生就是因为这般天真,信了世上能说得通道理,所以当初才害得自己跟宋回涯险些命丧黄泉。他难得几次妇人之仁,都叫他铸下大错。‘天不再与,时不久留,能不两工,事在当之。’,先生想徐徐图之?世上何来第二次机会?”

    他转向老儒生,奇怪道:“当初宋回涯是怎么中的毒,魏凌生又是怎么受的伤,老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第076章 但去莫复问

    付有言偏过脑袋细听, 老儒生却不言语了。

    亭间忽起大风,刮得盆中星火飞腾,点点沾在青年的衣服上。

    付有言手忙脚乱地按住即将飘走的纸钱, 又被那扑面而来的灰烬与浓烟熏得鼻眼发红,咳嗽不止。

    清溪道长把着拂尘信手一扫,那些被风卷得四散的烟灰随他动作打着旋儿, 又乖乖飘回了火盆里。

    付有言朝他微微欠身, 老道慈和问道:“亭台里风恶积寒,小友为何不在灵堂前烧纸?”

    付有言的视线游向山间,手中整理着纸钱, 腼腆笑说:“我爹葬在下面呢。我是想告诉他一声,我娘过去找他了,请他早早来接一路, 别叫我娘觉得害怕。”

    “原来如此。”清溪道长点了点头, 顺口搭了一句, “宋回涯也是个少孤之人。”

    付有言听他语气,似与宋回涯旧日多过交情, 遂小心翼翼地询问:“请问前辈, 宋回涯究竟是怎么中的毒?”

    清溪道长问:“小友知道多少?”

    付有言老老实实地说:“我只听我娘偶然提起过, 说宋回涯当年中过一种无解的奇毒, 她师弟为她四处寻药,后来也好了。”

    也正是因此, 付丽娘才一直深信,高清永的手上许还握着能治他病的良药,是以多年任其驱遣, 苦守木寅山庄,不敢二心。

    清溪道长没有直白回答, 垂下视线,慨叹道:“世人都说,宋回涯年少行事太过张扬,没学会几个道理,先逞出一个‘勇’字。出门杀人也敢乱报自己的名姓。才二十来岁又闯下一桩大祸,劫了朝廷的要犯。遭什么罪过都实属应当,九死一生也算不得惊险。”

    他顿了顿,怜惜道:“其实,我倒是能理解一些她当时的糊涂念想,多是不想坠了不留山的声名,觉得便是叫她一人受千夫所指、担尽恶名,也好过宋氏兄妹自此销声匿迹、再无人知。”

    清溪道长的神情有片刻的失神,眼神缥缈空虚,触绪而悲,感怀唏嘘:“我只道听途说,也能猜到,她那些年里过得凄楚飘零,备尝艰辛。我那两位朋友若是还在,单只见她远行他乡,独自一人走这风雪茫茫的山路,想必都是要心疼落泪的。哪里敢想她离家后吃过多少苦?又岂是区区‘寻常’二字可以潦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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