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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继室日常》 30-40(第22/25页)
的老人们凑足了一箩筐鸡蛋,还有一些红布包的现银,让略通一点笔墨的镇长找上谢蔺。
镇长承诺镇民的时候信誓旦旦,可真当他来到天子脚下的繁荣都城,他又心生畏惧。
在这些官老爷眼里,他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碾死他不费吹灰之力。若是这位谢大人得知他们的困境,非但不帮忙,还将他检举给周康宁,那他该如何是好?镇长的儿子儿媳也在外做生意,老伴走得早,家中只剩下一个刚换牙、会喊“祖父”的小孙女了。
镇长自己吓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等到了谢府,并没有官差驱赶他,也没有狗眼看人低的门房。
姓刘的管事很和气,谢大人也很客气。
谢蔺从镇长口中得知了苗镇的困境,但他对周康宁下手,相当于挑衅周皇后,对关南周家这样的百年世族巨室宣战。
乾宁帝与周皇后伉俪情深,还育有嫡出太子李泓治。
太子淑慎谦恭,在世家门阀间口碑颇丰,也深得皇帝倚重与喜爱。
乾宁帝默许外戚出仕,也是为了给嫡长子栽培母族手足,帝政忠臣。
乾宁帝顾念太子,不会希望孩子失势,将来即位举步维艰。
而谢蔺打压世家,虽然合乎君王的心意,却不可盲目出招,更要见风使舵。
为了几个贫户,谢蔺开罪后党,甚至可能搭上一条命,真的值得吗?
谢蔺沉默不语。
镇长却放下竹筐,讨好地揭开一整片覆没鸡蛋的枯草与松针,露出底下一个个擦得白净的农家蛋。
镇长说话带点地方口音,要重复很多遍,才能让人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局促地递上鸡蛋,告诉谢蔺:“都是自家养的鸡,很干净,吃了对身体好。府上有小公子娃娃,吃这个能长高。”
谢蔺接过鸡蛋。
他看到镇长的棉鞋已经磨破了后跟,鞋帮子沾了泥,指缝里也有泥星子,唯有那个竹编的箩筐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谢蔺明白了,镇长一路背着箩筐走出大山,他怕鸡蛋损坏,会招致京官厌弃,不敢放下箩筐休息片刻。
蝼蚁的命,也是命啊。
谢蔺郑重接过鸡蛋,对镇长说:“多谢老先生送的礼,您且放心,入冬的时候,家宅一定会修好,镇上的人不会再受冻了。”
谢蔺要还那一只鸡蛋的恩情,他几经暗地查访,终于收拢周康宁疏忽职守,滥用职权,贪墨灾银的罪证。
于是谢蔺亲自撰写题本,转递内阁议事,再将奏章呈至御前。
就此,周康宁革职落马,问斩午门。关南周家将其一房逐出族谱,撇清干系,保住本家声誉。
但谢蔺此举还是太耿直莽撞,若是他想和世家交往融洽,分明可以事先告知周康宁所犯之罪,待人改过自新,两边都体面。可谢蔺心狠手辣,半点朝臣同僚的旧情都不念,直接将人送上刑台。
这厮的心肠,真是比阎王还冷硬。
高门世族闻风丧胆,对谢蔺这样的酷吏敬而远之。
谢蔺开罪了关南周家,也就是开罪了背靠周家的未来储君李泓治。皇帝总有一天会殡天,他与后党积怨颇深,又如何能讨得了好?谢蔺下场凄凉,只能做一朝臣子,几乎是显而易见的事。
如此一来,除了没有根基的寒门官吏,无人敢再拉拢他、攀附他。
谢蔺真正做到了乾宁帝想要的,举目无亲的孤臣。
不过,朝中的一场动荡,并不影响苗镇的百姓们。镇长看到狗官问斩,苗镇来了修缮房屋桥梁的匠人,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镇长给街坊乡亲买了京城的吃食,他大包小包抱着,回镇子的时候,坐的是车费便宜的牛车。
镇长到了家门口,下车时发现,车板上除了他新买的米面、棉鞋,还有一个箩筐。
竹筐里的东西,用干净布头包好,盖得严严实实。
镇长掀开布块,正是他留在谢家的那一筐鸡蛋。
谢蔺做了利民的好事,却分文未取。
镇长老眼湿润:“世上还是有好官的。”
……
时隔数年,到了今年年关,谢蔺再次来到苗镇。
山路崎岖,温理坐了一路马车,刚下地便扶着车壁吐了一地。
很快,有小娘子看到了谢蔺,上前捧着一篮橘子,递给温理:“大人吃点橘子,压压嘴里的苦味。”
谢蔺拿起一个橘子,递给温理。
他看了眼年幼的女孩,问:“这是之前种下的红橘?”
小娘子是镇长的孙女,如今都八岁大了,她认识谢蔺,高兴地点点头:“是!大人之前说了,山势险要,不合适开垦种地,却合适培育果树。多亏大人带来了耐寒的红橘树苗,如今家家户户都在帮着种植果树,好多叔叔婶婶都回家来种红橘了!”
谢蔺当时想的是,苗镇天气严寒,而红橘恰巧在秋冬出果,正合适高山气候。再者红橘易储存,橘皮晒干也可入药,成为“陈皮”,有通络化痰的功效,便是卖到京城药铺,也能得些银钱。左思右想,种橘子、林檎、鹅梨最为合适。
谢蔺不止帮助苗镇,他还照看了京畿附近几个拥有同样困境的贫镇。
谢蔺身为工部尚书,本就该负责工匠、垦田、水利相关的民事。
他招募了匠人,为这些不方便进行贸易的贫镇开山造路,一旦通往官道的山路好走,那么百姓有了出路,日子自然会越来越红火。
谢蔺监督完修路的公事,又提点地方县官一些关于人丁、田租、谷租等等税赋款项的征收改进,即便法度冰冷,也要依照当地贫户自身情况,留情斟酌,以己度人。
夜里,谢蔺本想带温理回京,他们在外待了六七天,再过两三日便是年关了。
谢蔺想回家和儿子一块儿过年,他还想见一见纪兰芷。
但苗镇的镇民热情好客,宰了跑山猪,煮一桌丰盛的烧猪宴,请谢蔺和温理来吃。
老百姓盛情难却,而近年家家户户小有余钱,也确实没有家境贫困。一顿肉食,即便谢蔺吃了也心安理得。
谢蔺和温理留下来,喝了几杯农家自酿的米酒,两人都不好荤食,只吃了几口炖肉与窖藏的腌白菜。
谢蔺不打算在苗镇留宿,为了招待他们这些京官,当地百姓势必要劳师动众地收拾房屋,整理床铺。
谢蔺拉起喝得微醺的温理,两人夜里坐上马车,启程回京。
温理酒量不行,马车摇来晃去,他捂嘴又要吐。
谢蔺爱洁,不想温理吐得满车污秽,喊马夫停车。
马车停下,车外却不闻马夫的询问声。
冬夜又开始簌簌落雪。
鹅毛大雪纷飞起舞,落到车棚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谢蔺凝神细听,意识到不对劲,他从马车软垫底下摸出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
不过瞬息间,车帘外闪过一记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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