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戏之名: 5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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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怕公司没了我不行!可是老陈,你我之间,我本来就比你聪明!”

    陈启正淡然:“是吗?可是我却坐到了董事长的位子,而不是你。”

    姚学云甩鱼竿,闻言,忍不住啧啧称赞:“老陈,我就欣赏你一如既往的厚脸皮!”见陈启正脸色青白,他不紧不慢道:“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娶了季馨,你能在节骨眼上坐到那个位置?你能使手段拿到她父亲手里的土地批文?你就是靠裙带关系爬上去的,这有什么不敢承认!可惜了季长林,一身清名,却因为给你开后门,被官场上的人抓住大做文章,最后担负骂名和妻子自尽身亡,怎么不叫一个惨呐。”

    姚学云面露惋惜,嘴角却是残忍的笑意:“不知道你午夜梦回,会不会听到这二老的冤魂在你耳边哀泣?”

    “老姚,你废话真多。”

    “哦,还有季馨,她死的时候你去都不敢去,派我去南城处理。你说她那些年该有多恨你?啧啧啧,我听说水鬼也能从海里跳出来。”

    陈启正不为所动,道:“当年你觊觎那个女人,但她却选择了我,只因为我处处胜你一筹!”他言语射出的冷箭正中靶心,直击对手要害:“——毕竟我不是性无能。”

    姚学云却没像他所想的那样勃然大怒,他不疾不徐收着鱼钩,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扔在地上:“可她的女儿滋味很不错。哦不对——也是你的女儿。”

    陈启正皱了皱眉,有一张照片落在他膝盖上。

    他扫了一眼,像弹烟灰一样将它弹落在地。

    做工精良的皮鞋踩过地上的照片,少女幼白的脸染上脏污。

    陈启正站起身,不怒自威:“让他们往回开。”

    姚学云坐下,拧开保温杯,抿了口茶,眯起眼睛道:“不在意这个是吧,那另一个呢?”

    陈启正脚步顿住。

    姚学云继续道:“三个月前,我有个手下叫武君博,小伙子风流倜侃,和令爱两情相悦,他知道陈董事长家规森严,因此都是在白天玩转令爱。可是最近,他却消失不见了,你猜怎么着?”

    陈启正的背影在发抖。

    姚学云满意收网,惋惜地叹了口气:“——他被查出了HIV,真是不幸啊。”

    武君博是在和陈爱霖分开之后,参加各类淫趴染上的脏病,但显然陈启正并不需要知道这个真相。

    成功的商人,高尚的企业家,无所不能的父亲。

    陈启正身上所有赖以呼吸的光环,都被姚学云逐一摧毁。

    姚学云欣赏着往日高高在上、永远傲慢的老友终于在这一刻崩溃。

    然后。

    银光一闪。

    一道血流激射而出。

    像电影中升格的慢动作一样。

    姚学云先是看到了完整的蓝天,帽子从头皮上滚落露出斑秃,阳光刺目,他难以置信地捂住脖子,却碰到一把深深扎入的锋利钓鱼剪。

    “嘶……哈……嘶……哈……”

    蓝天白云,海风带腥。

    驾驶室里的人听到动静,飞快地赶到尾板,发出短促惊叫,又死死捂住嘴。

    陈启正踉跄委顿,正对上地面上姚学云死不瞑目的双眼。

    鲜红蜿蜒成一条小溪。

    ……

    一个时代落幕-

    北城。

    姚菱家。

    从接到父亲死讯开始,姚菱就表现出非同一般的镇定。

    只是开始在房间里不停踱步。

    一圈圈,一遍遍,一日日。

    她冷静地、盘算着各种念头和出路。

    但父亲居然死了,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杀死了,他死得这么突然这么戛然而止——他甚至没有告诉自己他留的后手是什么,现在后手变成死手,所有信誓旦旦的保证荡然无存。

    姚菱恐惧的发现,她对父亲无条件的相信依赖竟会在某一天变成索命的绳索。

    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能力撑不起野心。没了父亲她居然什么都不是!没有人买她的帐!

    姚菱想起自己的母亲,那是一个枯瘦的,没什么存在感的胆小女人,她害怕成为像母亲那样没什么地位的女人,所以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经常和父亲一起嘲笑数落她。

    家里并不穷,但她从有记忆起,母亲的衣着永远朴素又老气,是那种一看就没有好好对待自己、却为儿女丈夫操心劳碌了一辈子的女人。

    如今父亲死了,母亲如蒙大赦。她要去澳洲——那里有公司邀请她去做定制的刺绣织品。

    自己一向看不起的母亲,如今反而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母亲主意已定,拎着行李平静地与她道别。

    房间里没有人,姚菱茫然四顾。

    父亲太阳般的光芒褪去,多年来被忽略的母亲的小小光芒,终于得以凸显。

    姚菱惊恐地发现,其实世上最爱的她的人,不是父亲,不是别人,而是那个一直以来被她嘲讽、被她不屑、被她欺压的女人。

    她的母亲。

    但她已经被她伤透了心。

    所以她失去了她。

    就像失去钱、失去公司,失去父亲一样。

    姚菱挥起高尔夫球杆,将家里砸了个稀巴烂-

    季知涟看到电视上的新闻时,正在家中收拾行李。

    她大脑当机了一瞬。

    陈启正于港岛杀人?杀的还是姚学云?

    季知涟难以理解。

    她的印象里,陈启正代表着铁一般的秩序,他冷血理性,没有太多泛滥的感情,总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好像永远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父亲,入狱?

    他没有死亡,却胜似死亡。

    他的人生在这一刻已经结束。

    这惊骇太猛烈,竟一瞬间冲淡了她对他大部分的恨与怨。

    此刻脑海里浮现出的,竟是少女时期,难得的一次海洋馆观摩,父亲一手拉着陈爱霖的模样,他给她买了可爱的小丑鱼,又看了眼身后的自己,给她也买了一个。

    看水族馆表演的时候,旁边的人呢太激动,险些挥臂把她挤下水池,父亲护住了她,大声的呵斥那人。

    他给她请过家庭教师,指导过她学习方法。

    ……

    季知涟放下收拾东西的手,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

    她也觉得荒谬,为什么父亲杀人这么大的事情,而她的思绪能想到的,却全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然后,她接到了陈爱霖的电话-

    公寓楼下不远处的树下。

    坐着一人。

    江入年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

    他拿着信封,信封里是一张戏票。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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