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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山川月》 160-170(第7/22页)
北风呼啸着卷过草野, 天阶的阴云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黑沉沉地压在头顶。黑与白成了这片天地仅存的颜色,风卷着粗盐一般的雪, 叫飞上云端的战鹰也看不清雪野里的远方。
要塞的女墙上轮值巡防的铁骑束起了衣领,他们的铁甲在这样的天气里被冻得宛如冰雪, 没有铁甲覆盖的半节指骨也被冻得发红。风把城墙上的火把吹得东倒西歪, 好像下一刻就要把残存的火苗熄灭似的。
“今夜怕是要起白毛风了。”林笙搓着手,飞星营的轻甲在这个时候显得更加单薄, 她呵着热气,接了手下人递过来的氅衣披在外头, “巡营的回来了吗?”
“还没有。”林初从帐子里掀帘出来, 把刚烫好的塞上秋递给她,“估计得到戌时过才回来了, 这天气……关内的马道都不好跑, 何况是交战地。”
“今年过冬的棉衣还没到, 只能让再北边的暂且用去年的了……好在军屯的粮食还足够。”林笙拧着眉把酒灌了,烈酒烧得她直皱眉。雪野入夜太快, 除非冷得太过, 不然她们这些飞星营的巡防斥候是绝不会饮酒的。
战鹰盘旋在头顶, 这个天气鹰就是眼睛, 再大的风也不能把它们叫回来, 否则一入夜就是两眼一抹黑。她呼出口白气, 在林初边上蹲下来,“从兵部把调令送过来到现在都一个月了,那边还是不打算放人……那些个白胡子老头真以为有了将军帐就能代替清河在铁骑里的位子啊?真要这么轻松, 咱们各营也犯不着在每年的新兵里挑苗子了。”
“良将难求。”林初慢慢把自己的那碗酒喝了, 这才将两个陶碗叠在了一起, “京城的事儿咱们管不着,把交战地盯紧了不出错就成。真要打起来……也不信座上天子无动于衷。”
“那就是亡羊补牢!”林笙哼了句,风刺得脸疼,她面上没了往日的轻佻,反而瞧着忧心忡忡的,“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啊……这白毛风要是接连下去,军匠修补城防的速度会跟不上。”
“别说城防,押运队运送辎重也是难办,马道若是塌了,还要从关内抽调军匠去修。”林初捏着碗放回帐子里,她仰头去看慢慢暗下来的天色,低声说,“还有重骑……再冷下去,战马也是大问题,咱们的马耐力没有狼骑的好。”
飞星营好歹是轻甲,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因为重量压垮战马,但重骑就不一样了,人和马都受不了在极度恶劣的天气里连日披甲。往年还好说,起码能找到冒头的刺猬,今年对面藏得太好了,铁骑没有目标,就只能稳着来。
所有人脑子里的那根弦都紧绷着。
“善柳才是最难的。”林笙想到这儿就没忍住摇头,“西北那块再往上走可就是北漠,风一起啊,雪连着沙子直往人脸上招呼……还要日夜不停地背着重甲,牧烟是真去那儿遭罪。但也没辙,谁叫各营主将里,野战打得最狠的就是她,善柳可不就得让她来吗?”
“如果清河的判断不出错,西北就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林初叹了口气,“不过比起牧烟,我更担心马场那边……”
“将军!”
话都没说完,女墙值守的军士突然跳下来冲这边喊了声。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霎时扶刀就往墙下跑。
“怎么回事?”
军士撑着膝,顶着凛冽的风大声禀告:“东北角有情况!”
林初闻言越过他攀上了望楼,她打了个呼哨,头顶的战鹰顺势飞掠而下。风雪迷人眼,她眯起眼睛蹲身架着弓,侧耳辨别着混在风雪里的鹰唳,在第四声起时射出了掌中的箭矢。
不多时,战鹰带着被箭矢射中的小兽飞回了女墙上。
闻讯赶来的轮值队长低头看了眼,叹声道:“又是这样。”
“怎么回事?”林笙皱起眉问。
“夜里经常有这种动静。”他抹了把脸,很是无奈,“都怕蛮子偷袭,回回要么放鹰要么让人出去看,几乎都是这种情况。”
雪野里的兽类没这么近人,这情况不对,但又找不出个中缘由,只能勉强归咎于今冬的天气实在恶劣。
林笙看了眼过来的这些军士被冻得通红的脸,不忍多苛责别的。这种情况怪不得谁,但次数多了,是把人的精神都吊着不让安稳。
怕的就是草木皆兵啊……
黑夜里依旧只有呼啸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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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屋里的火盆点久了闷热,时常叫人昏昏欲睡。自打那日进宫后,海商的事便彻底交到了温明裳手里,她领着这个差,即便另设衙门的旨意因咸诚帝尚在思索名讳而未真正下来也不必再去大理寺上差。但甄选合适的官员不是件容易的事,都察院的考评明细不能全信,还要从别的记档里反复核实。
慕长卿中途做样子似的来过几回,拐弯抹角地暗示她晋王迟早要来找她,后边估摸着是咸诚帝看人实在不着调,让沈宁舟把她抓去考察新立衙门的办事房所在了。
京中只要有银子不缺地皮,更何况是这种皇家督办的房舍,但真正合适的未必多。这种地方直属天子,既要到六部和内阁频繁走动,又要保证宫中传唤时可迅速入内,真要仔细寻觅再加以打理,也不是什么好办的差。
只不过慕长卿本就没想着掺和海商里的事,自然乐得清闲跑跑腿。
午间雪停了,今日洛清河不在府上,温明裳办完了手里的案务,伏案打了个盹儿。她仍旧畏寒,这是木石落下的病根,好在有程秋白在,就是得辛苦多喝些汤药将养。
醒时窗前的雪融了些,滴答缓慢向下坠着冰凉的水珠。
温明裳靠着椅背,还没等去看时辰便听见门外有人敲了门。
高忱月轻轻咳嗽两声,低声道:“大人,晋王殿下到了。”
温明裳捏着眉心,闻言手上动作蓦地顿住,她放下手,轻轻摩挲着指腹,等了须臾道:“知道了,天气寒凉,请殿下进来说话。”
门外人应了是,转头去请人前不忘先拉开了门。
冷风倒灌进来,把桌上的纸页吹得乱了些。
该来的总会来。温明裳站起身,随着脚步声渐近缓缓抬眸。
“下官,见过晋王殿下。”
慕长珺手中握着一卷文书,见状微微颔首,“温大人免礼。”
他敲着书册,冷然道:“贸然到访还望大人勿怪,本王今日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问温大人一件事。”
温明裳微微一笑,道:“殿下但说无妨。”
“前些时日,皇姐为吏治的事甄选官吏,其后陛下金口玉言将此事与海商一并交给了温大人。”慕长卿下颌微抬,上前道,“本王当日也为此略尽绵薄之力,皇姐虽未首肯但也收下了折子,但君命既下,这折子也随之交到了大人的手里。”
“不错。”温明裳不闪不避,和颜悦色地看着他,“王爷的折子下官已看过了,其中补入工部的人选臣也奉诏调取都察院考评仔细查办过,那份折子五日前已移交内阁,想来内阁学士复核无异后便给了王爷答复。所以王爷今日……”
“温大人不必拿都察院的考评说事。”慕长珺打断道,“本王若是连这些都不曾看过,又为何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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