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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山川月》 160-170(第19/22页)
子,闻言笑道:“是我想请你入天枢的事?”
“是。”赵婧疏点头,你来我往的交错间,她缓缓道,“我不能应。”
门外传来狸奴的声响,这是侯府近几日在后院跑动的猫,天寒地冻的,府上的侍女怕它们熬不过冬日霜寒,在各个院子的角落里添置了旧的棉絮。
温明裳沉吟须臾,猫儿的声响像是让她原本因病沉郁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些,她抬手封死其中一角,道:“我知道你会如此说,其实不止是此事,你也不赞同陛下允许立天枢阁。三法司在此事上未搬出律法往例,其实不全是因陛下,也是先生从中斡旋。”她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棋局,又像是透过这局棋在看他物。
“天枢阁有名无实,但最大的依仗却是御前天子。”赵婧疏垂眸看着那一角思路陷入沉思,“太始立朝定今日朝局,为的就是在君王乾坤独断时给天下人留下余地,权柄系于一身即便是主君也太危险了。明裳,你是洛清河的枕边人,靖安府如今是什么处境你不是不清楚,这难道不足以为警示吗?”
沈宁舟说她是容忍温明裳所行,这话说得不错,却又在某些地方错了。她承袭乔知钰,坚信大梁决不能走这样的路,但太宰年后却不止一个人看到,再过清明的政令下放后都会被层层盘剥,偏离了本来的方向。
因为天子与庶民之间还隔着无数的乌纱,人心所向的利益各不相同。
就连乔知钰都不免在这样的状况下深思,是否先帝时天子掌中的权柄过于分散,于是朝中默许了元兴年后左相形同虚置,只存内阁其一的朝局。可如此行事当真让整个大梁变得更好了吗?并没有,雁翎那年的惨剧就是铁证。
但这样的举动无意扶植了大批在暗中只依从咸诚帝一人之命的官员,这其中就包括了沈宁舟。这群人奉行着截然不同的理念,全然依从君命,的确在相当的时候断绝了有人从中作梗的可能。
这是昔日同门分道扬镳的伊始,于赵婧疏而言,这样的想法有着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它需要至尊之位上的君王足够贤明,否则这于天下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她今日默许温明裳,是因为往日之弊已成,温明裳若非如此行事,大梁北境断是不会有这短暂的松弛的。只是这并不代表她认同此举,承认天枢阁。
纵然其后会裁撤又如何?谁又能断言往后百代为君者不会重蹈覆辙?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例!
棋子复而落下。
温明裳抬起眸,她像是终于从这局棋中抽身,缓缓道:“天枢阁并非为了集权而立,否则先生不会答应,我此举也是在令北林蒙羞。”
“此言何意?”
“你看过入阁名册吗?”温明裳笑道,棋子被轻轻握于掌间,随着动作轻轻敲出脆响,“若是看过,那瞧过其中许多人往日文章吗?”
“若只是为了陛下收敛权柄,那其上的人只需要忠心二字便够了。”她的目光追随着榻前跃动的炉火,停顿了须臾继续道,“可那些人不是,每一折送入宫闱的折子之下,都是你们想象不到的争论。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若非不肯折腰,其实不会是现下的处境。”
赵婧疏听罢面露肃然。
这番话的弦外之音是在说,天枢阁本质是在为天下揽才。
可事实当真会如这番话所言那么顺利吗?
“那往后呢?”她审视着旧日同僚,近乎不近人情诘问道,“谁又能保证不会其罪千秋?”
“你。”温明裳扔下了手里的棋子,她在快速的应答后没忍住连声咳嗽,这让赵婧疏原本严肃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但她却只是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而后才继续说,“这才是我请三法司之人入阁的原因。”
“你们要以法制约的并非旁人,你们不是天枢大臣掌中的剑。”她指了指自己的脖颈,“而是套住野心的锁链。”
“婧疏,你所言不错,这个法子的确会惹得后世君王觊觎掌权于手的诱惑,但当他们当真想触及之时会发现事实远非如此简单,因为天枢大臣与君王永远束之一隅。三法司入主其中,便是时刻盯着高位者的眼睛,只要‘我’有分毫差错,那么层层规矩与律法便能为其上的人架上真正的镣铐,把为君者于来日史书上的名声一同搅得天翻地覆!”
这是下给咸诚帝的一步暗棋。天枢阁在朝臣眼中无异于小内廷,那温明裳便干脆再其上加诸形似监察院的锁链,它们因着天枢阁的特殊性不会为人所察,就连咸诚帝也只觉得这不过是让集权更进一步的行止。
但赵婧疏深谙律法,又怎会听不出这番话的弦外之音。
权者衡也,是善是恶全凭人心,温明裳此举,是将天枢的权力层层约束在律法铁条之下。她拒绝依仗人心的恒常,连同她自己都被排除在恒久不变之外。
无人能妄自随心而行。
然此刻的三法司与监察院受咸诚帝影响太深了,温明裳在许多个深夜里看着手中的名册沉思,发觉最好的选择其实只有赵婧疏。
这才是引出今日对谈的开端,只不过赵婧疏来得或许要比她想象中的快些。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但这却是不能告诉这位寺卿大人的了。
残局似乎在言谈间了结。
赵婧疏落下最后一子,抬眸道:“还有一问。明裳,你费尽周章,但这其中用的许多人,也会让你在朝中阻力颇多。依你旧日行事,何不再斟酌圆滑些?”
温明裳闻言轻笑,她将手放在膝上,目光下垂时瞥见腕间的系绳。
“若非亲历,感同身受何其难啊?”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轻声道,“生民疾苦四字,若不是他们亲眼看过,于贵家世族而言,不也多的是无病呻吟吗?”
赵婧疏听罢轻叹,目光随着动作清扫过小几盆景。
那株九里香似乎重归苍翠了。
城东的一处无名宅院今夜不知何时点起了灯。窗外的风声呼啸,屋中人却没有放下叉竿,她自斟自饮,直到门前传来响动才放下杯盏。
沈宁舟手里提着酒,进来时肩上还带着未融的雪。
“树下埋了新酒。”她面对着赵婧疏坐下,温和道,“你今春不在京,荣姨埋下的吗?”
赵婧疏指尖转着杯盏没答,像是默认,两个人沉默着对饮了片刻,她才缓缓道:“于你而言,天枢阁是什么?”
沈宁舟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两个人自坐下后饮酒皆非对方壶中清酿,这意味着赵婧疏没有与她闲话的打算。她放下酒盏,说:“君王道。”
赵婧疏垂眸,反问,“陛下……当真是你所求之君吗?”
“是与不是,后世人自会评说。”沈宁舟静了片刻,“我只知我忠的是大梁的天子。他之所行或许有过,可只要今日之道,天枢之能为大梁千秋,那便是错过再多也可蔽之。”
赵婧疏看着她没说话。
“太宰年间的重臣,如今留于朝中的除却阁老还有谁?”沈宁舟目光在这一刻犹如实质,她在谈及此时总是难平激愤,“先生、萧大人,他们的境遇便不是前车之鉴了吗?先帝山陵崩后,又有几人还念及太宰清流?若非阁老为天子之师,他焉能留得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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