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尔: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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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挚愣了愣,道:“好。”

    云芹去找出房里第二件蓑衣,外头雨声里,多了一道春婆婆叫喊:“阿挚啊,云芹啊,快来啊,你们娘会说话了!”

    陆挚和云芹忙到屋外。

    春婆婆竟是狂奔来的,就算打着伞,也叫雨水浇得半个湿透,她顾不得别的,催促:“快跟我去老太太那!”

    春婆婆那话,很有歧义,何玉娘从前就会说话。

    但她和小孩一样,用词简单,表达也简单。

    而就在方才,何玉娘说了一句,这一年多以来,最长的、最有逻辑的话语。

    这要从今晚吃的鱼说起。

    东北院的鱼饼和炖鱼肉,在老太太房里也上了一份,炖鱼肉十分鲜美,鱼汤奶白,鱼肉不腥,肉质紧实。

    因何玉娘爱吃鱼目,鱼头就放到了陶盆里,让她去挑,边吃边玩,何桂娥陪着。

    当时,何老太还一边吃饭,一边和春婆婆指点,说:“云娘子真是吵得紧!”

    春婆婆瞧出何老太不是埋怨,故意说:“可她一走,家里怪冷清的了。”

    何老太:“好你个老货,没得编排我爱聒噪的!”

    就也是这时,何玉娘戳着鱼目,忽的说:“急躁白鲢。”

    何老太和春婆婆都静下来,以为自己听错。

    只因像“急躁”这样的词,这一年半以来,何玉娘从未说过。

    反而是何桂娥不解,问:“姑祖母说的是什么?”

    何玉娘又天真地笑了,却说:“以前,青舟带我捕鱼,鲢鱼会跳出水面,还跳到我们船上,这就是急躁白鲢。”

    青舟是陆泛的字。

    这么长一句话,居然是现在的何玉娘说出来的。

    何老太当即手抖,颤声问:“玉娘,你,你清醒啦?”

    何玉娘怔怔地吃着鱼,没有回应。

    春婆婆大骇,什么也顾不上,赶紧去东北院了。

    路上短,春婆婆却重复那句话,重复了四五次:“真的,她就说,青舟带她捕鱼……”

    陆挚喉间微微发涩。

    很快,三人回到何老太屋里,何老太正逗何玉娘说话:“是不是鱼肉好吃,是不是陆青舟带你捕的这种鱼?”

    何玉娘点头,却不肯再说一句。

    见外孙和孙媳来了,何老太背过身,擦拭了下湿润的眼角。

    何桂娥起身去倒茶。

    陆挚在何玉娘身边蹲下,道:“娘,你现在可好?”

    何玉娘笑嘻嘻:“阿挚。”

    她又看云芹,用勺子挑了鱼目,高兴地催:“云芹,过来!”

    云芹轻轻笑了笑。

    她不爱吃鱼目,就假装不知道何玉娘的意图。

    只是,这般看来,何玉娘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好像方才说的那长句、那记忆,不过稍纵即逝。

    何老太收拾好情绪,说:“好了,也怪我和春溪老了,遇到点情况,就急急忙忙叫你们来,只一点,你们娘估摸真的能好。”

    春婆婆:“是啊。”

    陆挚深吸一口气,也笑说:“是。”

    这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稍稍冲淡了另一个可能的坏消息。

    陆挚说:“祖母,原先我和云芹,也要过来这边。”

    便说了阳河可能决堤,他们打算去通知官府。

    何老太对当年阳河决堤的事,印象很深,这也是她只想住在长林村,不搬去县里的缘故。

    毕竟阳溪、长林二村在上游,阳河再如何决堤,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该是县里的人逃来这边才是。

    何老太皱眉:“你们现在要去县里?”

    春婆婆:“外头天黑路滑,不好走啊。”

    何老太:“要不让别人去吧!”

    陆挚摇摇头:“祖母,拖不得了。”

    实则话一说完,何老太也知道不对,明知道危险,还肯去的有谁呢?这一筛选,就又是时间。

    这事本不该落到云芹陆挚身上,全因那保正不在。

    何老太知道保正逃了的内情,心说,县令造孽,这孽终究要回馈到阳河县!可县民何其无辜!

    只一点,她担心外孙和孙媳。

    她又看向云芹,屋中光影温暖,照在女子昳丽眉眼间,她眼儿乌黑圆润,神色温和宁静,没有惧意。

    就像只是去做一件寻常的事,也并非陆挚拉着她去。

    何老太心道,自己险些白活这么多年。

    她也不再犹豫,说:“你两个也不能就这么去,春溪,去解了驴。”

    春婆婆:“诶,好。”

    又让二人穿上衣服,吃热茶。

    最后,何老太只能叮嘱:“如果下面淹了,就回来,别冒险。”

    陆挚和云芹答应:“好。”

    送这对夫妻走后,何老太也没歇着,她闭了闭眼,叫春婆婆:“去把大家叫来。”

    这一晚,何二表兄何进祖去了阳溪、奉阳村,通知了云家、邓家,闲在家的何大舅、二舅几人,加固何家大门,或者冒雨去收米收菜。

    ……

    天好像一下坠入秋冬。

    天际擦过一道道闪电,雷声轰轰,大雨瓢泼,打在雨笠上,云芹坐在驴上,双脚倒也不用涉水。

    陆挚一手牵着驴,蓑衣里伸出来的手,都被打湿了。

    闪电那么近,频率也高,把前路都照得很亮,也勾出两人薄削的剪影。

    陆挚问:“怕吗?”

    云芹:“不。”

    她倒是盼着闪电多些,那前面阴暗的路,也就更明显了。

    往常一个时辰的路,他们走了快一个半时辰,堪堪抵达县城大门。

    黑暗里,高耸的城墙,像是一头蛰伏的野兽,好在,阳河还没决堤,县城一如既往,事情没那么坏。

    陆挚抹了把面上雨水,松口气,也听到云芹“呼”了声。

    他握住她的手,一道走去城门。

    门已经关了,城楼上,点着几点火,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

    陆挚用力拍城门:“开门!”

    只是,雨声大,看门兵头和小兵又因夜里守城无聊,正吃酒划拳,哗然大笑。

    陆挚又使劲拍了拍,云芹拉了下他的手:“我来。”

    她攥了一股气,猛地砸向城门,“嗙”!

    陆挚睁大眼眸,这一声,竟不比那天上的雷声差。

    城楼上,小兵也探出身:“什么人!要搞坏城门是不是?关城门了!明天再来!”

    陆挚拱手:“大爷,我们找汪县令,上游水漫出了!”

    他接连喊了几句,那小兵才听个全,当即几人举着火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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