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归鸾》 130-140(第10/22页)
,就没人伺候老祖宗了。”
李太监被这话引得发笑, 似又觉着这个回答很是新奇,问:“你留下,就只为了伺候我?”
小顺子点了点头。
李太监嗤道:“没了权势的老祖宗,可就不是老祖宗喽,也就你是个傻的,跟着我,奔什么前程?”
小顺子俨然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认死理道:“老祖宗就是老祖宗。”
李太监被再次被他这话逗笑,目光却蔼善了几分,正要说什么,便见铜雀大步走进了院中:“李公公好雅兴。”
上回李太监藏拙扮愚,在铜雀那儿碰了一鼻子灰,这会儿再见,倒是跟个没事人一般,笑呵呵起身相迎道:“稀客啊,铜雀姑娘竟屈尊来了杂家这破落院。”
说罢又吩咐起那小太监:“小顺子,看茶。”
铜雀来之前已被温瑜提点过,自然不敢再小觑李太监,道:“茶水就不必喝了,我今日来此,是想代我家公主向公公传句话。”
李太监笑吟吟将身子伏低了几分:“奴才洗耳恭听。”
传的是温瑜的话,他以奴才自称,已是不动声色的示好。
铜雀道:“李公公是这王宫内的老人了,当知何为顺势而为,顺时而为,此王宫,也早非彼王宫了,公公说是么?”
李太监依旧笑呵呵的,和气如一面团:“老奴知晓贵主意思了,在此谢过贵主。”
等铜雀离去后,李太监背着手慢吞吞踱步回檐下的胡椅上,小顺子忽道:“老祖宗又要出去当差了么?”
李太监瞥过小顺子那张忠实木讷的脸,讳莫一笑:“你这傻小子,有时候倒也机灵得很。”
中秋宴后太后会发作于他,俨然是知晓他清楚陈王那边另有盘算,却并未如实知会,这才使得太后在中秋宴上的筹谋失败。
此事明面上是他在陈王跟前当差,夹在了姜太后和陈王中间,两边的主子都不敢得罪,故才出此下策。
但深究起来,无论太后还是陈王,那一计真正要对付的,都是温瑜。
他未参与中秋宫宴当晚的谋事,实则是给自己在温瑜那里留了一条退路。
如今虽在太后和陈王那边都失了势,但比起当晚帮着陈王掺和的羽林卫副统阖府被抄的下场,他这一时的冷遇,当真是不痛不痒。
很快姜太后也会明白,他在前朝和后宫经营了这么多年,方坐稳掌印的位置,自是有他道理的。下边那些个妄想将他取而代之、一步登天的东西,早晚会捅出篓子来。
他坐回胡椅上,悠悠晃着,教诲般开口:“在这宫里,要想活得长久,就得把招子擦亮,那些个不能开罪的人,纵是自扒一层皮,也都一个莫去开罪。否则……任你生了几个脑袋,一样不够削的。”-
南陈封温瑜为摄政长公主的消息传回梁地时,坪州秋意已浓。
范远负伤仍在休养中,忻、伊两州被裴军围攻多时,危急之际陈巍亲赴战场,总算是暂且稳住了形势。
李洵带着谋士们将南陈奉温瑜为尊,陈王自降为大梁驸马的消息一散播出去,梁营内先前还浮动的人心立即稳固了下来,民间对梁营的骂声也下一子弱了下去,梁军上下士气大振,一切总算是有了转机。
几日后,温瑜携南陈新拨的两万大军抵达百刃关,李洵带人去城门处相迎。
秋风卷着黄沙涩眼,他远远见着温瑜由人扶着从马车中走出,眼眶便已不自觉酸涨,怕当场涕零起来,才忙揖手俯身拜了下去:“范帅伤势未愈不得车马劳顿,陈大人又去了忻州督战,下官李洵在此迎公主回梁!”
他身后的坪州臣将们,也都跟着揖手折身拜了下去:“恭迎公主回梁!”
温瑜步下车辇,亲自上前扶起李洵,见对方遏制不住地红了双目、泪眼婆娑,他身后的臣子们亦是满目哀切,想到恩师的死和梁地这短短月余里的诸多变故,心中不免也是大恸,眼中同样有了红意,哑声道:“听闻已从裴颂手中夺回了老师和尉迟将军的尸骨?”
百刃关城楼外枯褐的桦叶被风卷起,落在地上变成了坪州忠烈堂青砖上的冥纸。
李垚和尉迟跋的灵柩并放于灵堂中央,漆黑棺木上都缠绕着白绸冥花。
李洵引着温瑜步入灵堂,哀切道:“令公和尉迟老将军……战死于瓦窑堡后,裴颂怒手中兵马折损了近万余人,为重振士气,也为恐吓我等逃回太阿山后的梁军……将令公和尉迟老将军尸首挂于瓦窑堡城楼上曝尸泄愤了数日,后裴军继续南下时,又以尸首做饵诱我等出兵,谭毅将军受激之下带人去追,遇伏侥幸才捡回一条命,忻州告急,陈大人亲往后,也是一番苦战,再有周贤侄发动白鹿洞书院的学生们做文章声讨裴颂,这才得以夺回令公和老将军尸首……”
说到后面,已几度哽咽抬袖擦泪。
温瑜望着棺首上巨大的“奠”字,心口似被源源不断地灌进了铅水,沉甸甸地坠得她整个胸腔都发疼。
眼眶涩刺,整个眼周红得似要溢血,眼中却干痛得掉不出一滴泪来。
除却初闻噩耗那日,她大悲之下泪滚如珠,后来双眼痛涩欲瞎,却也再流不出一滴泪。
只有那钝刀割肉一般的锥心之恸,伴着回忆一寸一寸地剐着心口那团血淋淋的糜肉,叫她从初时的痛不欲生,到后来趋近麻木。
或者说,在南陈时她总是太忙,忙着同太后和姜家斗法,忙着从朝堂上分权,忙着重蓄起力量攻回梁地找裴颂复仇,根本没足够的时间去歇斯底里悲上一场。
于是此刻站在这挂满白幡的灵堂里,心口那紧缩做一团的血肉,所牵动的神经,才叫她每一寸骨血都尖嚣着这身躯已无法承受的痛楚。
那老者从前教授她国策政论的情形,也在这巨大的痛苦中,于眼前一幕幕清晰,或语重心长彻谈,或各执己见争辩……
他们师生二人,一样的固执,又一样的强硬。
她出关远赴南陈那日,车驾行过城门外官道的大弯时,她撩起车帘,看到过城楼上那道拄拐的苍老身影。
是以谭毅送亲返程时,她也曾想托他带句话给那老者,却终未能明说。
哪料当日车马经行间对乡关城楼上的匆匆一瞥,竟是此生最后一面。
胸腔里尖嚣的锐痛明明已达极限,却仍在继续堆叠,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开那团血肉,从里间挣扎破出。
或许是仇恨,亦或许是懊悔,在这一刻苦尽喉头。
侍从取了三炷香递与温瑜,温瑜没接,她哑声说:“吾师与老将军,应受我一跪。”
君无跪臣之礼,但她跪的是自己的老师,是用己身性命,给大梁生生又续了一口气的山岳忠骨。
风不止歇,吹得檐下铁马叮当作响,亦吹得满院冥纸纷飞胜雪。
温瑜跪在灵前的蒲团上,久久不曾起身。
后来李洵带着臣子仆从们都避了出去,她依旧只是跪着,哭不出,亦许不出任何复仇的壮志豪言。
直到日沉西山,双膝麻木刺痛,她才轻声说了句:“老师,您教瑜的《贞和政要》,瑜还有诸多不懂之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请收藏大米文学 damiwx.com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