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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奸佞》 70-80(第14/15页)
大臣抬眼看向自己,他才再度接道:
“怀朔先已归顺大夏,单于策勒格日,加封安北亲王,一应治理、差遣如故。”
策勒格日单膝跪地接旨时,兄弟二人目光相接,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痛楚。这本该是大团圆的欢喜时刻,却永远少了点什么。
“着工部重修椒房殿。”
阎涣的声线突然变得柔软。
“按姣姣生前最喜欢的样子去布置。”
工部尚书刚要开口预算,却见新帝突然起身,龙袍不经意间带翻了案上的茶盏。
“退朝。”
御花园里,新栽的桃树还裹着防寒的草绳。
阎涣独自站在廊下,看着工部匠人们丈量椒房殿的地基。有个年轻画师正对着草图临摹,不小心蹭掉了色碟,绯红的颜料泼在雪地上,刺痛了阎涣的眼睛,他想起姣姣中刀时衣裙上绽开的血花,也如这颜料一般艳丽。
“陛下…”
老太医捧着药盏追来,赶忙道:
“太后虽是远在怀朔颐养天年,可到底关心您,早早便说了要奴才看好了您不许劳累,您这…”
阎涣抬手打断。
如今明明是暖春,可他现在只觉得冷,刺骨的冷,仿佛二十二年来所有的风雪都积在了胸腔里。
远处,忽而传来孩童的笑闹声,宫人抱着小太子,正追着一只蝴蝶跑过枯草地,身后还跟着慌慌张张的乳母。
暮色渐沉,阎涣仰头望向夜空,喉间突然涌上腥甜。
他强咽下去,转身走向烛火通明的御书房,那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有需要抚恤的将士遗孤,有等待新政的黎民百姓。
这个用鲜血换来的太平盛世,终究是要扛下去的。
朱红的笔尖刚刚碰到纸面,一声啼哭让笔下的奏折多了点洇开点墨迹。
“迢迢怎么了?”
他立即站起身向外走,推开门的瞬间,忘却了倒春寒的凉意,被风猛地灌了个透彻。崔姣姣死后,他在没睡过一个好觉,加之勤政太过,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这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咳嗽几声。
他唤人将太子抱来,刚开始下人们还不肯,也难怪,从未听闻天子要亲自哄孩子的,可阎涣坚持如此,于是书房中边出现了这一幕:
夏朝君主单手抱着啼哭的婴孩,另一只手则是握着朱笔在奏折上批注。
小阎槐出生第二个月就没了娘亲,此刻正攥着父皇的一缕头发,在襁褓里抽抽搭搭。
“迢迢莫哭了,陪爹爹批会儿奏折可好。”
身后站着的宫女呼吸一滞,堂堂帝王,手中斩断的人命恐怕都够十个州郡的人口了,如此威仪,竟不以“父皇”自居,而是再平常不过的“爹爹”。
阎涣时不时抬头哄着孩子,笔尖在“江淮水患”的奏章上顿了顿,又添了句“开仓放粮”的批注。怀里的孩子突然打了个奶嗝,竟真的止了哭。
第80章
五更天,乳母战战兢兢地来接孩子,却见皇帝已经给太子换好了尿布。
那双向来执剑杀伐的手,此刻正笨拙地系着襁褓带子,浸过血的虎口处,还沾着一点婴儿吐的奶渍。
“陛下恕罪,还是让奴婢…”
阎涣将睡着的孩子轻轻放进摇篮,轻声道:
“不必,朕已经学会了,可以自己来。”
转身时玄色龙袍下摆扫过案头,他浑不在意地拾起奏折,摆了摆手,乳母又有些发抖地退下了。
烛火中,夏朝开国皇帝不敢懈怠地读着摞如山高的奏折和书信,时不时地扭头逗一逗小儿,每隔半个时辰还会起身抱着他哄一哄。
白日里,只要无事,就会有人看见陛下亲自抱着太子,在宫中的各处地方赏花晒太阳。御花园的每一朵花开在哪里,太子或许不记得,陛下定然早便烂熟于心了。
夜间,那些给孩子听的故事、话本子,陛下竟亲自抽空讲给太子听,除却乳母喂奶外,陛下鲜少会将太子交给别人,始终亲力亲为。
小太监小宫女们不解,堂堂天子,竟和那民间的男子一般养孩子,有人羡慕、有人鄙夷,阎涣从不解释,更不生气。
直到后来,一本《明月传》在夏朝横空出世,一时间,上至各国皇室,下到各地百姓,几乎人手一本,无人不知。
由此,天下间几乎所有人都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夏朝开国帝后,也就是崔姣姣和阎涣的故事。
定州疫情、司州贪腐、报仇之路、自保之举…有关于这位早逝皇后的一切,终于被千家万户记了下来。一时间,阎涣亲自抚养幼子、细心教导的事一并传出,立即成了天下间的佳话,更是让人深感可怜。
一路走来,那么多的明枪暗箭都躲了过来,柳暗花明之时,一路陪他走来的人却不见了。
最残忍的是,她还留下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当朝堂之上,官员执着笏板将民间称颂帝后同心、皇后果敢、陛下亲自育儿实乃深情等诸多赞美之词告知于阎涣后,龙椅上的天子,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陛下此举属实助长了我朝威望,陛下英明!”
阎涣听了此话,只是淡淡道:
“朕写下《明月传》,不是为了让自己更得民心。”
此话一出,在场百官又一次提心吊胆起来,生怕触了陛下的逆鳞,可阎涣似乎没有发怒的意思,只是叹气般接了句:
“朕答应过皇后,若有一日我大业已成,必会让那些有功于百姓的女子,和其他立功的男子一样,青史留名。”
“朕不知道史官会怎么写她,但无非就是一句‘元珍皇后崔氏’,朕不喜欢这样。姣姣她聪慧过人、勇敢坚毅,绝不输于男子,朕要为她修书典、立宗祠、载史册,让全天下的百姓,乃至后世之人,都记住她的名字。”
“她是崔瓷,而非谁的妻子。”
此后,再无人敢多嘴,更无人敢谏言立后纳妃之事。不过阎涣极少提起崔姣姣,只是独自一人时,总会不由自主地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朝自开国后,帝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从未有一日懈怠,只是不知怎地,一向打仗惯了且数次死里逃生的阎涣,身体却每况愈下,时不时的便要喝药调理。
一晃,春过秋来冬至,一年过去,一年又到来。
阎涣沉默了许多,除了处理政务便是带阎槐读书识字,每岁挑出忙里偷闲的两个月,带着阎槐到怀朔处见见祖母和叔父。
日子一天天流逝,似乎一切都一成不变,又是梦中惊醒,阎涣下意识地向侧边抱去,却只扑到一团空气。
转身掀起的风引得纱幔浮动一瞬,此外,再无其他。
每当这时,阎涣都会震颤一瞬,而后才会想起妻子离世的事实,紧接着,蒙起被子大哭一场,咬着胳膊不让人听见。
此后许久,他未有一日梦见妻子。
小阎槐三岁那年,某日早朝迟迟不散,小太子爬出摇篮,光着脚丫穿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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