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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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点就通。

    “不过将离,我…唔…”

    话尾消失在相贴的唇齿间。

    崔姣姣尝到他舌尖残留的马奶酒味,嫁衣的盘扣一颗颗崩落,珍珠滚过青砖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当阎涣的唇贴上她腹部的箭伤时,眼泪混着爱意消融在这个复杂的夜晚。

    “将离。”

    她的指尖陷入他后背的肌肉,摸到那一片片纵横交错的旧伤。

    “我们活下来了。”

    阎涣手中动作不停,既像迫不及待地拆掉一份惊世的礼物,又像呵护一件脆弱的珍宝。

    “姣姣。”

    他的嗓音已在炽热的目光中变得沙哑。

    “今后,我是你的丈夫,你我同生共死、永不背弃。”

    帐外忽有夜鹰啼鸣,与更漏声重叠。

    他心爱的人,那个与他相识两年有余,如同救世仙子一般从天而降,把他带离出曾经黑暗恐怖的噩梦里的人,在与自己历经无数的艰难坎坷后,居然成了他的妻子。

    从此在这世上,他又有家人了。

    “将离…”

    崔姣姣摇摇晃晃的声音缥缈传来:

    “不要怕…我给你一个家…”

    阎涣在进入时落下泪来,咸涩的液体滴在妻子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次日,是个难得舒服的好天气。

    黎明前的草原起了雾,乳白的雾气缠绕着每一顶毡帐。策勒格日独自站在马厩旁,抚摸着爱马“盖雪”的鬃毛。

    他今日换下了王族的盛装,只着一件普通的靛蓝色骑服,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单于这是要独自策马赏景了。”

    崔姣姣的声音从雾中传来,惊得他手指一颤。

    转身时,她已走到近前,晨露打湿了她素白的裙角,发间只簪着一支简单的木钗,是阎涣为她亲手雕的。

    “大哥呢?”

    他避开崔姣姣的目光,假装整理马鞍。

    “还在帐中睡着。”

    雾气渐渐散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策勒格日突然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郑重地印下一吻。

    “愿长生天保佑你们。”

    他翻身上马,最后看了眼金帐的方向,对她释然一笑,柔声道:

    “你们一定会平安的。”

    “大嫂。”

    朝阳终于冲破云层,将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崔姣姣望着那匹黑马消失在晨光中,手中的骨哨不知何时已被捂得温热。

    三日后的清晨,通往夏州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新婚夫妇这才过了三天的甜蜜厮守,便匆忙启程。纵使骆绯与策勒格日多番挽留,却也明白此刻危急存亡之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阎涣勒马停在界碑前,玄铁铠甲反射着刺目的阳光。身后三千玄甲军肃立如林,枪尖上系着的白麻布在热风中翻卷,那是为二十二年前枉死的阎氏旧部戴孝。

    “千岁,前面就是泗水关了。”

    副将递上水囊,水面还浮着几根草屑。

    崔姣姣的马车缓缓靠近,车帘被掀开,那张戴着面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今日换了胡服,腰间却仍悬着那枚骨哨。

    “探马来报,崔宥调了禁军驻守潼关。”

    阎涣冷笑,摘下水囊淋在脸上。水流冲刷过下颌新冒的胡茬,在铠甲上汇成细流。

    “他怕了。”

    水珠顺着睫毛滴落,映出远处起伏的城墙。

    “怕我带着父亲的冤屈打进皇城。”

    他突然扬鞭,惊起路边一群麻雀,尘土飞扬中,那是忠烈王遗孤的身影。

    岁和十年,七月初七,泗京城骤降暴雨。

    清心殿前的侍卫踩着积水疾奔,手中漆盒里的绢帛已被雨水浸透。崔宥展开讨逆诏书时,朱砂写就的“阎”字被水晕开,像道狰狞的血痕。

    “好个忠烈王之子!”

    少年天子摔碎茶盏,瓷片溅到跪着的宰相脸上。

    “他当年怎么没跟阎垣一起去死!”

    暴雨冲刷着皇城的大街,将张贴的檄文浸成纸浆,唯有酒肆檐下还贴着完好的那份,墨迹力透纸背:

    “忠烈王之子阎涣谨以血泪告天下,先帝崔仲明戕害忠良,强掳臣母,今少帝崔宥同为残暴,是故谨以家父所遗阎氏玄甲,携妻崔瓷,清君侧,正乾坤!”

    阎涣终于向贺朝宣战了。

    贺朝之中,朝廷内几乎人尽皆知的这桩“皇帝因嫉妒臣子才华而绞杀其满门”的丑事,终于大白于天下。

    迟了二十二年的复仇,在阎涣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和崔宥反复的逼迫后,再也无法忍受。

    夏州大营的夜,总带着铁锈与血痂的气味。

    崔姣姣掀开主帅营帐时,阎涣正对着沙盘出神,烛火将他侧影投在帐上,像柄出鞘的剑。

    “夜深了,你该好好休息的。”

    他语气温柔,手指划过代表潼关的陶土模型。

    崔姣姣径直走到沙盘前,解下骨哨按在代表皇城的木雕上。

    “清心殿地下有密道。”

    阎涣猛地抬起头。

    他眼角还残留着连日未眠的血丝,下巴冒出青黑胡茬,整个人像张绷到极致的弓。崔姣姣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触到一手湿冷。

    原来,夏州的夜露这么重。

    帐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崔姣姣吹灭蜡烛,在黑暗中准确找到他的唇,轻声安慰着:

    “所以,我们可以走密道。”

    月光从帐缝漏进来,照见案头两柄交错摆放的剑。

    一把是阎垣死后留给他的。

    一把是阎泱死后留给他的。

    他身上有那么多的冤魂,哪怕合眼一刻,都自认是一种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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