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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权臣成双》 100-108(第2/19页)
怎么会写字,就用画把砚溪巷里发生的事记了下来。
首页没有人物,只有一处墙角。
墙角的碑文上刻着两个字——砚溪。
……
他叫陆乙。
他想活下去。
他要找到一个没人认识陆乙的地方落脚。
陆乙带着这个信念从平北一路往南逃,逃了整整一年。
两三千里的路,连头都不回,直到他某天在墙角看到了一只硕大的蟑螂。
“啊!”陆乙跳起来,“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那是‘小货郎’。”旁人笑道。
陆乙定下心神,意识到这个地方已经不会再有人在意自己的身份,决定留下安身。
他才十四岁,干不动体力活,但天生机敏灵活会看脸色,就真的干起了货郎。
砚溪巷表面上看名不见经传,实则内有乾坤。
巷子里面有赌坊、钱庄、当铺,有卖丝绸、茶叶、瓷器的,有酒楼、茶坊,再往深处的民宅里走,还能遇到一片一片瓦舍里的勾栏院。
陆乙很快学会了本地方言。
他有过一个小伙伴,叫阿悄,也是个流浪孩子。
阿悄看上去很老实,从来不问他为什么这样配货,也不问他怎么把东西卖出去,只是日复一日帮他搬货,拿属于自己的二十个铜板。
陆乙完全信任阿悄,可是突然有一天,阿悄背叛了他。
另一伙本地的货郎见不得他抢生意,用更高的价钱把阿悄收买了。阿悄把当日所有的货带走,不仅让他赔光了本钱,还把他的配货秘诀和卖货线路全说了出去。
陆乙冲去找人理论,看到阿悄就缩在旁边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那天他被打得浑身是血,意识不清,就躺在马棚里等死。
有个人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在赌坊干个端茶送水的活儿。
他为讨生计就答应了。
赌坊不是寻常地,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陆乙留意到坊中有几个被叫做“花侍郎”的人,具体而言就是假扮成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陪外地客人下场,实则是庄家的内应,引诱目标下更大的注。
虽然危险,但是风光。
他想要这个差事。
他知道不识字会吃亏,于是晚上别人睡觉他就把借得的书拿出来看;他观察那些南来北往的富贵人物如何衣看谈吐,回到自己屋里也对看镜子偷偷模仿。
有些事,学着学着就像了,像着像着就是了。
赌坊老板很快就看中了这个勤学苦练的少年。
两年时间外貌上的变化是巨大的,当他换上丝绸衣衫,佩戴金玉珠宝,来赌的人都不认识做过货郎的陆乙,只认识“陆公子”。
他用三个月适应新的身份,就像当初适应陆乙这个名字只用了三天。
白天他是江鄱世家的纨绔公子,风流倜傥,谈笑自若,到了晚上他仍是一个贱民,照旧搬桌椅扫地。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赌坊里每天都有真实的例子在眼前发生——即便是腰缠万贯的富豪也可能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一场精心布置的赌局之中,既需要有假扮赌客的花侍郎,也要有烘托气氛的花娘子,双方合起伙来演戏,让目标争风吃醋进而失去理智。
陆乙在此先后遇到了两位女子。
两位女子互不相识,一位叫瑶琴,一位叫苏纨。
瑶琴是穷人家的女儿,父亲死得早,母亲改嫁时把她卖给一个商人做妾,商人为抵债把她卖给了赌坊。
苏纨本是知府家千金,因族人得罪朝中权贵被抄没,一朝沦落为花船上的官妓,被赌坊买来做陪酒女。
陆乙与瑶琴搭档过半年,看着她一点一点攒够赎身的钱,离开了泥泞之地。
瑶琴走后苏纨才来。
陆乙又和苏纨搭档,也看着她一点一点找到谋生之道,再送她离开。
瑶琴曾在帕子上面写过一句诗,叫“自缚金笼终是客,愿随云鹤到瀛洲”。
苏纨在房间里发现了这块被遗落的帕子,见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便跑去问陆乙。
陆乙开玩笑,说他也不知道,让苏纨猜。
“我不猜,我要重写。”苏纨道。
她把帕子洗得干干净净,提上新词,拿给陆乙看。
罗帕久藏泪,
今朝墨色新。
不书断肠句,
只画破云鹰。
两位女子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然而陆乙心中大受触动。
她们的出身截然不同,只因心存希望,一样都挣脱了枷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陆乙由此窥见天机。
——人的身份地位生来不平等,但人的灵魂生来平等,无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得到想要的就会笑,失去所爱的就会哭,只要是人,他们的情感都是相似的,身份贵贱、地位高低只是一张面具,面具之下真正影响一个人做决定的是人性。
十八岁那年,陆乙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离开了砚溪巷。
他后来又学会了许多新本事,但那些真正决定他能一路攀登到顶峰的品质已经在这条小巷子里历练出来了。
……
林佩把画册翻到最后一页,轻轻合上。
一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理解元夕之夜陆洗说的话。
他想赢的是天下这盘棋,而陆洗想要的赢,从来不在棋盘上。
棋盘上的规则乃是圣人书中的礼制,礼制中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有日月光辉,却没有教过一个身陷沟渠泥沼之中的人应该如何生长才能见到光,没有人人平等。
对于陆洗而言,哪怕最终输了棋局,从挣脱奴隶身份、打破那道阶层之间看不见摸不着却比钢铁更坚固的枷锁、走进文辉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大获全胜。
*
——“娘!”
迆都城郊,大片蒿草在秋风中起伏。
小径上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阿莲背着破旧的皮囊,牵着弟弟阿真的手,从落日余晖里走来。
“娘!”阿真突然挣开姐姐的手,朝土墙边那个佝偻身影奔去。
他跑得太急,被石块绊了一跤。可十来岁的孩子竟不觉得疼,爬起来又冲向前方。
老妪听到声音,伸出木杖探路。
“娘,我们回来了……”阿莲看见娘亲灰白的发髻散了一半,话未说完,喉头突然哽住。
老妪踉跄着向前摸索,打翻的陶罐在脚边滚了半圈。
一儿一女扑向母亲的怀抱。
“三年了,三年了。”老妪搂着孩子们,眼窝里渗出泪水,“回来就好,我们这个家总算没有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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