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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权臣成双》 50-60(第17/19页)
买改田为林之后种植出来的上等木材,先前虽说一亩林地的收益比一亩田更高,但受灾之后木料无法囤放只能贱卖,百姓因生计艰难,铤而走险,围到县衙门口逼知县另筹粮食赈济灾情。
情急之下,江宁知县带官兵把聚众闹事的百姓就地处决,惊动了京师。
杜溪亭当时也在吏部,听闻消息,找林佩打探内情。
“知言,你说江宁县这事情办的。”杜溪亭道,“唉,我不是说你那八字方略,别介意,我是说大祀坛从一开始选址就不应该放在江宁附近。”
林佩道:“为何这样说?”
杜溪亭一惊,诧异道:“怎么你不知道吗?这事原是东宫的主张,你该清楚的啊。”
林佩愕然。
不知不觉之间,朝中所有人包括他的发小都已经默认他林佩是太子的附庸。
林佩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愤,请假离京亲自去了一趟江宁。
县衙门前已经被清理干净。
雨水淅淅沥沥从屋檐落下。
青石板路上走过三三两两油纸伞。
林佩四下张望,找不到任何出过事的痕迹,可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难以平静。
他走进深巷,终于看见角落里有一张草席。
草席似乎在掩着什么。
他深吸口气,伸手扒开……
那是一汪血水。
血水映着他的脸。
他吓得大叫一声,丢开伞,逃离了那个巷子。
他在磅礴大雨之中失声痛哭。
父亲的眼里只有家族前途,太子的眼里只有皇城里的那几座宫殿,此局之中,根本没有人爱惜子民,没有人遵从圣贤之道,也没有任何人心中装着九州万方。
当他一层一层地剥开四书五经中的仁义道德,字里行间看到的是血淋淋的剥削与欺凌。
一百万两银子,如果只是让曾真贪污其中十万,算层层克扣,还能剩七八十万两。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百万两银子实际上没有一分真正用于抚恤百姓,而是早就注定了被太子及其党羽拿去挥霍,去填补一个又一个更大的深不见底的窟窿。
九州万方,压死了永熙十四年江宁县五十万亩林地换来的生计。
林佩夜不能眠。
他不敢再看镜子。
他怕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他却不是家中第一个扛不住的人。
事发后,林亦宁忧思恐惧,生了一场大病,呼吸无力,咳血不止。
林佩三兄弟被叫到父亲的病榻前。
林亦宁立完遗嘱,单独留下林佩,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知言,为父是个庸才,能为这个家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风波还没有平息,如若陛下召你入宫问话,你一定不要告发太子做的事,多为你的母亲想一想,啊。”
翌日,林佩挂印服丧。
风波未平,林家子弟处境艰难,陷入空前的危机之中。
守灵最后一天夜里,林佩把四书五经扔进火盆,付之一炬。
他终于向自己认了罪。
过去的这些年,他写下的每一篇文章,盖过的每一枚公章,传递的每一份卷宗,都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是在为百姓谋福祉为社稷谋太平,而只不过是为杀人者递上屠刀。
所有的信仰在这一瞬间焚尽,二十余年人生美好记忆也和父亲林亦宁的生命一起消失。
火焰升腾如赤蛇。
火光映红了他的双眼。
滚滚烟雾之中,圣人之言化为灰烬,飘散如尘埃。
这把火引起了不少人关注。
翌日,永熙帝就江宁一案传唤各方人员,听取实情。
林佩被列在名单之中。
他走入宫门,在那条长廊的尽头,他看见了一人站在光里。
第60章 红痕
林佩弯腰行礼:“吴相。”
吴晏舟扶起他, 拍去肩膀两侧的灰,道:“听说前日林府后园里起了一把大火。”
林佩道:“是。”
吴晏舟道:“是给令先尊烧纸钱,还是烧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林佩道:“父亲病逝, 心痛无比, 只能多烧些纸钱寄托哀思。”
吴晏舟道:“江宁县的底细, 陛下心如明镜, 一会儿你如实禀奏便是。”
林佩望着吴晏舟片刻,垂首道是。
大殿之中只有三人。
永熙帝空灵飘邈的声音回响。
——“江宁县的事,你知道多少?”
林佩跪在御前, 目光平视熏炉:“回陛下, ‘以役代赋,赈造两全’八字方略由臣提出, 臣有肺腑之诚,沥血上奏。”
永熙帝道:“江宁百姓到底为何闹事?”
林佩道:“臣以为先后有两个原因,其一, 永熙九年,东宫选址在江宁县附近修筑天地圣德大祀坛,征用了江宁县大量的民力, 但等江宁县农田改为林地之后, 一些官员趁机……”
永熙帝道:“哪些官员?”
林佩道:“礼部尚书曾真, 工部尚书萧然,太子府詹事秦壑。”
永熙帝默了片刻,道:“继续说。”
林佩道:“这些官员趁机剥削民力,贪污修坛工款, 导致江宁百姓生计艰难,卖地租林的达到三成,为后续发生的事埋下了隐患;其二, 今夏江淮一带连月下雨,涝情严重,江宁县赈济百姓的办法却只是大量采购木材,看似短期之内是解决了温饱,然而等这一难过去,受灾百姓的手中仍一无所有,相当于他们前几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又被洗劫一空,现在连地都没得卖了,所以才铤而走险,聚于县衙门前闹事。”
永熙帝道:“他们说江宁知县写了一份供状,那份供状,太子拿给你看过没有?”
林佩道:“臣没看过,吏部上下臣都交代了,没有人会去看。臣适才所说,也只在陛下面前说,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永熙帝道:“你如何看太子?”
林佩低头不语。
吴晏舟道:“陛下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林佩道:“臣不能议论太子。”
永熙帝道:“好,那说一说林亦宁吧,你缅怀先父,这总是可以的。”
林佩思忖片刻,应答道:“臣父是一个温和明理的人。臣幼时曾因贪玩打碎父亲心爱的玉,父亲虽怒,却念及臣年幼不知玉之重,未予责罚。臣至今铭记,父亲对臣说,‘今日打碎家里一块尚且事小,但你定要知道,若今后打碎的是庙堂的礼法,那可就是要杀头的罪,所以你一定要谨慎小心,不仅自己小心,还要时刻提醒你的两个兄弟。’”
永熙帝道:“一两句教训竟然如此灵验?你们几个真的就没打碎过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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