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徒弟她选择欺师灭祖: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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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泪水。那老翁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笑望着她,污浊的双目之中竟是一中无计消除、无可言喻的浓重悲伤。

    兴许是那悲伤太过深厚,陆银湾心头重重一跳,在她自己还没明白为什么的时候,一种入骨的恐惧与悲伤就让已她在一瞬间汗毛倒竖。

    她忽得想起,这老翁是葬名花五岁离家时自俗家带出来的忠仆,二十来年风雨无阻地为葬名花撑船摆渡……

    她的目光忽得垂到葬名花搭在自己腕间的素手之上,心中刚悬起一线清明,不由得脱口而出:“小师叔……!”却已被葬名花后发先至,点住周身几处要穴,顿时委顿在地,不得动弹。

    陆银湾心中立时慌乱起来:“小师叔,你做什么?你、你可别乱来!”

    第98章 第98章行路难(四)

    “小师叔,你这是做何道理?快放开我!”陆银湾不得动弹,急得对着眼眶发红,于灯下狠狠瞪着葬名花。

    其实陆银湾方才便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端端地,葬名花忽然跟她提起那些陈年旧事,又要将自己保管的秘籍孤本交给她。这念头只隐隐地藏在心中,并未冒出尖来,直到她看见那跟在葬名花身边数十载的老仆无声恸哭,方才骤然惊醒。

    她不晓得葬名花具体要做什么,但联想起自己身上离奇愈合的伤,心中便隐隐有了不妙的念头,挣扎着要冲开自己的穴道。

    葬名花笑着按住她:“你且莫急,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陆银湾忽然咬着牙叫起来。她双眸中蓄着细碎的波光,一字字道:“……我只知道,一百个、一千个陆银湾,也抵不上一个葬名花。其余的,我甚么也不听!”

    “我阳寿将尽,你若现在不听,可就没机会再听了。”葬名花笑道。

    陆银湾一下子怔住。

    葬名花轻叹了一口气:“银湾,你也晓得我天生畸脉,能活到现在,全凭自己修炼的这一套内功心法。然这功法虽奇,却有借寿之嫌,采未来之寿数,补目下之亏空。是以,平常我极少动用内力。”

    “四年前咱们灭血鸦神教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然大损过一次,玉儿试了各种法子,延我寿数,但约莫也拖不过五年之期。所以,即便从现在算,至多不过一年半载,我也差不多该入黄泉了……我本大限将至,这是其一。”

    “你……说什么?”陆银湾一阵恍惚,怔怔喃道。

    她似是不愿意信她口中之言,半晌才拨浪鼓似的摇起头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你寿数未尽便是天意。不要说是一年半载,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也是你的命!你也得好好活下去……”

    葬名花见她一副倔强神情,不由得摇头一笑:“昨日我与杨穷在圣教密坛交手,情急之时与他拼了内力。乍看之下,是我胜他半筹,实则实在赢得勉强,全因他尚且惜命,而我却是放手一搏罢了。”

    葬名花摇摇头笑道:“他修炼圣教的神功已有二十年,果真不是玩笑,若是前两年,我兴许还不惧他,这两年却是渐感不支。昨日受他两掌,消耗甚重,我自知已时日无多……这是其二。”

    “师叔!”

    陆银湾神色怔愣,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葬名花,忽然滚下泪来,语无伦次地哽咽道:“是我……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自负托大,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你……你也不必铤而走险来来救我,你也不会……师叔,是我累你!”

    “真是傻孩子,说什么胡话?”葬名花不禁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笑道,“你只想起我救了你,怎么不记得四年前你也曾冒险救我于危困,遑论彼时我们素不相识?你不必自责,亦不必不安,这一次,权当是我回报你。”

    “我不要,我不要你回报我!这怎么一样,你是武林盟主,是江湖中的大英雄!你一个人的性命,就抵得上千千万万个我,没了你,你叫中原武林怎么办?!”

    葬名花摇头笑了笑:“英雄不是不死之身,武林盟主也并非只能是我一人。没了我,还有你呀。”

    “我?”陆银湾一怔,眼眶通红地道,“师叔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跟你比,我不行……”

    葬名花爽朗地笑起来:“傻孩子,你哪里都好,唯独只是小瞧了你自己。”

    “你还记得你我初见之时么?是在血鸦神教的山庄里。我因同阿是、玉儿交好,有关你的事情也曾听闻一二。我知你被逐出山门,本以为你会因恨生怨,可你还记得,你当时一字一句同我说了什么话么?你说:‘自古正邪不两立。’”.

    “分明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却自有一身铮铮傲骨,孤胆侠心,内力尽失、自身难保之时,仍能有扶危济困、济世救人的心思,好似有一腔孤勇,甚么也不能叫你害怕。”葬名花闭上眼睛,大约是想起陆银湾当年还是小丫头片子似的模样,忍不住轻声笑起来,“这世上想做英雄的人不知凡几,但能守心如一,百折不回的人,兴许万中无一。”

    “我从阿是那里听说了,你为了赚走雪莲花,自伤了心脉。我知道你心中有数,自己也能应付过去,但如此自伤终归是要折损寿数的。”葬名花豁达一笑,“我已大限将至,你却还有锦绣前程,寿数折谁的不是折?便从我头上折罢。”

    陆银湾双目中水光莹然闪动,咬着嘴唇拼命地摇头,小声啜泣:“我不要……”

    葬名花替她擦了泪:“傻姑娘,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啦。你帮了别人这么多,也总得有人来帮帮你不是?便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陆银湾忽然间觉出自自己手腕间涌入的内力变得强劲许多,急得心头发痛,却没奈何葬名花内力强劲,她点的穴道自己一个也冲不开。

    “师叔,我不要……”陆银湾束手无策,流着眼泪,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我不需要长命百岁,我也不怕折自己的阳寿,人生又苦又长,就算折了十年八年又有什么可惜的?我不想你死!我不要……我没你厉害,我没你武功强,你就算替我治了伤,借了寿,我也还是很没用的!”

    葬名花替她将发丝理顺,将她横流的涕泗擦净,点着她的鼻头轻声笑道:“银湾,我为你治伤续命,并非是要你多么有用,也并非期望你能匡扶武林、力挽狂澜。这一段寿数,就只是单纯赠给你自己,盼你他朝苦尽甘来时,有一日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实在太过快活、痛快,永永远远也活不够,那时候它便能派上用场啦。”

    “师叔……姐姐……”陆银湾倚在葬名花肩头,动弹不得,泣不成声。

    陆银湾觉得丹田之中的内力有如海潮一般,澎湃起来,越涨越高,在奇经八脉之中冲刷而过。涌入的暖流变得滚烫,好似沸腾起来,额上、背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仍旧不死心,懵懵懂懂地冲击着身上的穴道,意识却控制不住地渐渐模糊……

    她隐隐约约听见葬名花的声音,那是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带着几分最温柔,最飒爽的笑,百道回甘,一如她身上经年不褪的甘草味儿。

    “阿公,我有些渴,帮我舀一碗江水来吧。”

    “天下水脉相通,不知道这江里的水,连不连着姑苏的水泊哩。”

    ……

    忽然间,陆银湾猛然坐起来,满身的热汗都已凉透,冰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船篷里黑洞洞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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