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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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之为了面圣而来,所以他依然在认真为面圣这件事做准备。

    即使刚才发生了一个十分惊悚的插曲,并且此刻他还挟持着御前内官。

    这种平静并不全是空穴来风。

    苏惠从始至终没有试图阻拦他的举动。

    忽然,一道轻且凉的声音,缥缈地从上首传来。

    那声音说:“现在,朕亲口赐你一死,你可愿意?”

    那声音其实非常好听,判断不出年纪,只是毫无情绪,但不知为什么,裴令之本能地紧张起来。

    这种毫无来由的紧张比起方才看见白绫、毒酒和短刃,都要强烈数十上百倍。

    因为那道声音的主人。

    所有人潮水一般拜倒。

    就连被挟持着的内官也不顾颈间利刃,挣扎着准备下拜。

    裴令之松开手,随着众人拜下去。

    “叩见圣上。”

    皇帝缓声道:“起来。”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抽走了裴令之手里紧握的短刃,苏惠朝他无声眨了眨眼,带着短刀退了下去。

    所有内侍潮水一般涌来,又潮水一般退去。除却那名衣襟沾血的内官走到御阶下,叩首道:“奴才无能。”

    皇帝没有发出声音,或许只是挥了挥手,那名内官便随之止住声音,无声无息消失在了御阶下的阴影里。

    这一幕就像哑剧。

    殿内一片寂静。

    裴令之向来对他人目光极为敏锐,然而此刻分明没有感受到皇帝投落的视线,却依旧如芒在背。

    他定定神,竭力使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稳:“禀圣上,草民不愿。”

    另一名内官代替皇帝发问:“为何抗旨?”

    裴令之神情未改,道:“圣旨降下,草民无力抗衡,自然唯有应命。但圣上问情愿与否,那自然是不愿的。”

    皇帝道:“很好,还算诚实。”

    如果裴令之说出半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之类的套话,那么皇帝就会当真赐下这份恩典。

    那道目光终于落下,落在裴令之的发顶、肩头。

    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很漫长。

    皇帝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太女择妃,有意于你。你将如何侍奉东宫?”

    裴令之说出的答案四平八稳。

    他给出了两个典故。

    这两个典故的主人都是后妃,都是素有贤名、传颂一时的贤德典范。

    “当熊。”

    “却辇。”

    昭仪当熊,婕妤却辇。前者是护卫君主、临危不惧的大勇;后者是恪守礼法,有宠而不骄矜的德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典故,便是历朝历代史书之上贤妃的最高赞誉。

    但这还不够。

    于是裴令之给出了第三个答案:“让贤。”

    让贤指齐朝献皇后,这位皇后生前以约束母家、绝不干政的贤名著称。献皇后成为太后之后,由于皇帝年幼,大臣参照前朝例子,请求太后垂帘听政,献皇后说:“内宫与外朝绝不相通,宫妃以侍奉君王为职责,怎么能擅自逾越自己的位置,对朝廷大事指手画脚呢?天底下没有这样的规矩,前朝的政务还是应当委托给贤明忠贞的大臣。”

    献皇后遂以贤后闻名史册。

    正常情况下,裴令之的答案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如今这位天子,显然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前来看待。

    皇帝道:“若见罪于东宫,你当如何?”

    裴令之答道:“唯有静修德行,反思己身。”

    皇帝确认裴令之背过梁玘写的那本无用读物,虽然无用,但里面的一切内容摘抄改编自《女德》《闺训》等禁书,并借鉴过历代贤后记载,足以应付一切关于储妃德行的考验。

    于是皇帝问道:“若裂隙无法弥合,你又当如何?”

    说实话,这个问题很难答,它假设了最坏的一种情况,但由于询问者本人的身份,似乎注定了只有一种答案。

    这个注定的答案很好回答,无非就是与上面两个问题大同小异而已。

    但裴令之直觉不能如此作答。

    图穷方会匕见。

    这个问题,也许便是皇帝真正的考验。

    如果他给出的答案错误,那么他很难走出这座宫殿。

    裴令之沉默着,直到过去了一盏茶那么久的功夫,他才字斟句酌地道:“禀圣上。”

    “草民的外祖父出身丹阳顾氏,名讳上晋下龄;家母自幼承教于外祖膝下,亦有过人的见识与胸怀。”

    “家母生前遗愿,唯有南北一统,兴复河山。她至死牵挂的不是夫婿家族,而是一位英明的君主。”

    裴令之拜倒:“天下大事,系于君王一身。有明君在世,是天下苍生之福,草民不过沧海一粟,怎敢因一粟而误沧海。”

    他说的很慢。

    御前侍奉的宫人们不见得能够立刻听懂,寥寥几个隐约听出些意思的侍从已经变了脸色,几乎双腿颤抖起来。

    就连隐没在御阶后的苏惠,眼皮都极其轻微地跳了跳。

    苏惠不信皇帝品不出裴令之话里那层深意。

    ——如果皇太女看中的未来储妃死在今日,皇帝储君毕竟是至亲父女,不会有隔夜仇,那今日在场的其他人,未必不会被当做出气的台阶。

    皇帝的语气依然平稳。

    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皇帝的心性臻至绝顶,就算裴令之再年长十岁,也未必有真正挑动皇帝怒火的能力。

    皇帝说:“尚算诚实,过来。”

    裴令之走到御阶前。

    九重御阶之上,皇帝淡淡吩咐:“抬头。”

    裴令之依言抬首。

    他无法看破御阶两侧那层光芒构成的无形帘幕,事实上,隔着九重御阶这样高峻的距离,下方本来就很难看到御座的主人,无论光明还是黑暗都完全一样,只能扬起面孔任由对方端详。

    刹那间,裴令之若有所悟。

    穆嫔那种极度的恐惧、民间近似于神化的传闻、南方不甘却又无比忌惮的态度、还有朝野间近乎恐怖的臣服……

    那些全都不是空穴来风。

    他无法捕捉皇帝的神情,只察觉到皇帝的目光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件死物。

    并不是皇帝要让裴令之去死,而是指他看待活人、甚至看待万事万物时,与看一株草木、一粒石子、一堆金银、名贵珠玉没有任何区别。

    那是纯然平静的端详与评估,不含任何情绪。

    皇帝说:“不过如此。”

    他品评裴令之,毫不留情。

    再美丽的面孔,又如何能与故人相提并论?

    说完这句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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