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冰: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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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声开口,不知是对她说,还是警醒自己。

    “时闻,我会回来,也会在那边等你。”

    就这么仓促地,在一个潮湿夜里潦草聚散,霍决只向她一人告别。

    私生子身份敏感,动辄得咎。李业珺有心刁难,霍铭虎不闻不问,霍决远走异国,确实更利于霍家安宁。

    况且这对他本人而言,也不是半点益处没有。

    他天资聪颖远超旁人,到了那边更像是没了顾忌般连连跳级,早早就进了顶级学府刷学历。

    霍铭虎面上不显,实则对此很是满意。

    霍家在欧洲有不少产业,好些项目霍铭虎都已经慢慢放手让霍决接触了。他走得既快又稳,比许多家族正儿八经的继承人都更早正式步入生意场。

    李业珺倒并不在意这些。

    毕竟霍家的根,永远都在云城。

    只有掌握住霍氏控股,才是最终掌握全局的执权者。其余的,都是可以退让割舍的蝇头小利。

    不论霍决出身多狼狈,流的血多脏,也总归姓霍。霍铭虎再是冷厉薄情,也不会半点都不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考虑。

    一个小杂种罢了,既无背景又无帮持,远远赶走即可,不值得李家大动干戈起赶尽杀绝的意。

    当时人人皆默认,霍氏集团的未来版图,欧洲那小部分归霍决,云城的命脉归霍赟。

    二子各得其所。

    然而结局人人都算错。

    第23章 23苦橙叶

    浓发如雾。

    霍决帮她把散落的鬓发拨到耳后。

    发绳被扯坏了,不能再用,好在头发折痕也不明显,就由它暂且这么披落。

    两人重新回到同一把伞下,霍决拿伞的姿势显然比刚才小心得多,让阴影聊胜于无地覆盖彼此。

    时闻问他:“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六月份是高校期末,他的学业任务应该很繁重。

    “老爷子要见我。”霍决解释说,“抽空飞了亚港一趟。”

    霍耀权年近七旬,年轻时为事业透支得厉害,晚年身子骨一直不算硬朗。放权退隐之后,他深居简出,京城亚港两头住,不管事,也不问事。近来风闻他出海钓鱼时滑了一跤,腿脚久久不见好,该是小心静养着。

    大概是小时候在身边待过几年,在所有姓霍的人物里,霍决唯独对他这位传奇般的爷爷还算亲近。

    “待到什么时候?”时闻又问。

    霍决顿了顿,低声说:“今晚就走。”

    时闻略一思忖便觉不对,诧异道:“你该不会是偷偷跑回来云城的吧?”

    这三年,为了避免冲突,霍决连农历新年都没被允许回来本家度过。

    他们三年间总共也才见过两次面。

    第一次是借霍老爷子大寿的幌子,两人特意约好时间,他飞回国,她坐船过海,他们一起在亚港港口看了一场圣诞烟花。

    第二次是时闻去英国学校面试,他卡着期末忙碌的空隙,接她到自己住处,特意陪在身边两天。

    再就是现在。

    “你、你现在就走。”时闻脸色骤变,急忙推他手臂,有些不安地压低声音,“有人跟着我的。”

    “怕什么。”霍决被她推搡着,还有心情笑,“没事。”

    时闻眉头紧蹙,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回头张望,小小声警告他:“有阿赟的人,珺姨会知道的。”

    “也有我的人。”霍决满不在乎,重新接过伞,拉着她往前走。

    时闻没跟他走,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霍决停步回头,不解挑眉。

    日光猛烈,像燃擦着空气,散发炫目白光,晒得人无所遁形。

    时闻敛了表情,一双眸子时明时灭,静静望他。

    霍决站定几秒,似乎意识到了她在在意什么。

    他说漏嘴,也不隐瞒,直接坦白道:“现在到处都是想从你身上套消息的人。我担心你安全,去求老爷子借了几个人用。”

    时闻质问:“多久了?”

    霍决说:“从时叔叔被刑拘开始。”

    那可真是好长一段时间。

    “为什么瞒着我。”时闻眼神有点倔,像隐忍着什么情绪,“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三年过去,霍决抽高许多,也结实许多,声线不复从前那般清越,变成带有些颗粒感的低哑。

    他默了默,说:“我怕你害怕。”

    其实时闻也猜得到。

    霍决是在担心她的安全。

    但她就是没来由地感到茫然与惶惑。

    “到底还有多少拨人陪着我一起晒太阳啊。”她轻叹口气,意味不明地自嘲一笑,“一天天的,阵仗可真大。”

    霍决避而不谈,复又去拉她手腕,“脸都晒红了,上车再说。”

    时闻摇头躲开,没答应,突然泄了气似的,伞也不要了,攥着书包带子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我坐公交,这边车很难等,下一班马上到站了。”

    霍决重重皱眉,强硬将她扯回自己身边,“坐什么公交。”

    “阿决。”

    时闻神色沉静,自顾自挣脱他的手。看起来平和而理智,没有任何负气的意思。

    她眼睛很亮,声音很轻,告诉他:“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的。”

    同样的事情,给予霍赟与霍决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时闻也不知道为什么。

    迁怒似的,自己总是会下意识向霍决发脾气。

    即使他们已经久不见面,又处于尴尬的青春期,关系本该自然而然地变疏变淡。

    但事实是,时闻仍然会毫不设防地,对他显露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他们曾经共享过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五岁那年,他们第一次交换名字,一起离家出走大冒险。时闻的小背包里装满巧克力和草莓,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喊“Lawrence”。

    他们从福利院一路逃到海边,险些吓坏了时鹤林,以为宝贝女儿被匪徒绑架。结果匪徒是个同岁数脏兮兮的小男孩。

    十岁那年,他们久别重逢。时闻忘了他。她的陪伴犬老死了,哭得好伤心。他把口袋方巾抽出来,笨手笨脚给她擦眼泪。棉麻质地擦得眼睛更红,她娇里娇气地边哭边抱怨。

    他没有办法,牵着她在迷宫般的庭院里穿花寻路,最后糊里糊涂答应了做她一个人的小狗。

    十一岁那年,霍决教不会她数学题,毫无同理心地冷酷骂她笨。她三天不肯同他讲话,也不肯正眼瞧他。

    他故意考砸了期末考,跟她留在同一个班。暑假的夜里,他从阳台攀上去,给她送了第一盆小蜂鸟蝴蝶兰。

    十二岁那年,他们误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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