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冰: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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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的斯拉夫保镖不在。不知是没跟着,还是隐在暗处。大概率是后者。

    伞下闷着两人的呼吸,默不作声对视半晌,霍决抓住她手腕,要带她往前走。

    “啊。”时闻蹙眉,小小痛呼一声。

    ——她头发被卡进伞骨里了。

    霍决刚刚顾及她,特意将伞面往她的方向倾斜,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于是伞柄又回到了她手上。

    “别动。”霍决双手扶住她面颊,笨手笨脚帮她整理。

    身高差太大,时闻需要微微踮脚配合。伞面翻开,滚烫的光都淌了进来,汩汩地将他们包围住。

    霍决低头垂眸,手上动作放得很轻,像是怕弄疼了她。

    “发绳也卡进去了。”他研究半天得出结论,“解不开,摘了吧。”

    时闻用的一个羽毛发绳,大概是上面毛茸茸的装饰绞进缝隙里,绞死了,她闷闷“嗯”一声。

    霍决一手扶住她后脑勺,一手帮她把丸子头拆开,海藻般的浓密长发倏忽散落。

    时闻鸦羽般的睫毛低垂,没来由有些局促,下意识紧张地要去捉他的手。

    距离太近了。

    十八岁,正介于少年与男人的分界线。

    霍决身上的费洛蒙,混合融化的日光与清苦的烟味,随着一个似是而非的拥抱,轻轻裹住她。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这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霎时间冲不散。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半年没有见面。

    不能说生疏,他们两个之间,无论如何都谈不上这个词,但总归没有过去那么亲密。

    上次在希思罗机场碰面,他身量已是出挑,如今转眼一瞧,居然又挺拔不少。

    迄今为止,霍决的人生轨迹写满崎岖与漂泊。

    六岁被生母从欧洲辗转带回国,丢在云城福利院门口,与时闻短暂见过第一面。不久被送往亚港,放在退休养病的霍耀权霍老爷子身边养着。十岁被霍铭虎接回云城本家,和时闻做了几年同学。

    李业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常常无缘无故捉他过失,罚他彻夜跪祠堂抄经文。

    霍决命硬心冷,没有低过头哪怕一次,也从来不肯张口认错。

    李业珺养尊处优半生,脾气也不曾软过半分,硬生生要人打到他认。

    有一回被关了三天三夜,险些打断了气。霍铭虎从温香软玉的情妇窝里匆匆赶回来,嫌家嘈屋闭,弄得晦气,在霍决十六岁那年,又把他远远丢去了英国。

    这事甚至是在霍决躺在医院时拍板决定的,手续都提前处理好了,出院没几天,直接就要押他上飞机。

    航班启程前夜,霍决浑身是伤地攀上时闻阳台的小花园。

    两个少年人面对面沉默好久。

    少女时期的时闻,天真率性,心地又软,哪里舍得这么突然又漫长的分别。

    他送她的盆栽文心兰被摆在阳台角落,黄白小花散发奶甜香。

    那么好养的花,只要不暴晒不受凉,就能活得漂漂亮亮。

    她平素没心没肺惯了,都不知有没有那个闲暇想起来要照料。收在这么不显眼的地方,估计没几天就要被太阳晒蔫,让佣人扔了。

    霍决眉骨处结着血痂,蹲下去给盆栽浇水控水,异常沉默地,没说什么数落她的话。

    绿植般清爽昳丽的少女,坐在晚风里吧嗒吧嗒掉眼泪。

    霍决手里沾了水苔和腐熟树皮,脏呢,没办法给她擦眼泪。只能静静看着她,很没办法地轻声要求她:

    “唔好喊喇。”

    [不要哭了。]

    时闻哭起来也不显狼狈,但分外可怜,鼻尖微微泛点粉,说话时声音湿润得像枝叶泡胀在水里。

    W.F

    她看着他淤青未消的脸,小心伸手摸了摸他被剃得很短的头发,问他:

    “系唔系仲系好痛啊?”

    [是不是还是很疼啊?]

    霍决摇头,片刻不语,又很轻地笑了笑:

    “我痛还痛,你喊乜啊。”

    [我疼归我疼,你哭什么。]

    时闻噙着泪,责备似的,轻轻瞪他一眼。

    这次李业珺失了分寸越了界,事情闹得太难看。霍决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保镖里里外外将病房守得严实,一律谢绝外人探访。连时闻都吃了几次闭门羹,想来应该是霍铭虎下的命令。

    霍决一只手还固定着夹板,伤得这样惨,也不失少年人那副桀骜不驯的姿态。

    他蹲在阳台上拨弄她的花,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时闻擦了擦眼睛,起身走到书桌旁边,翻找着自己的书包,手里拿着一串白奇楠念珠回来。

    她蹲到他身边,把念珠放进他脏兮兮的手里,鼻音浓重道:

    “前天阿爸带我去合掌寺祈福,我顺道求的,说是住持高僧开过光,可以消灾降福保平安。”

    霍决垂着眼睛,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什么时候信起这些来了。”

    时闻说:“阿爸要给寺庙捐钱修缮写慈善新闻,正好周末,我就顺便跟着去了一趟。”

    霍决问:“真的给我?”

    时闻乖乖“嗯”一声。

    “只求了这一串?”少年声音清越,端详着手中那串念珠,乌沉沉的眼眸忽地一抬,“是人人有份,还是只给我?”

    “白奇楠也不便宜,住持又不是批发开光。”时闻扁嘴嘀咕,“还有谁能比你更需要啊,天天不是这伤就是那痛。”

    见他不动不言语,就又作势要收回来,“你不要就还我。”

    霍决没让她拿回去,左手小臂还绑着夹板,动作不方便,他直接戴到了右手。

    时闻纠正他,“大师说了,左手表善,要戴左手。”

    霍决“啧”一声,不耐烦似的,仔细看他表情,又隐隐带着笑意。

    时闻刚想帮他摘了,换只手戴,看看他那半废的左手,又迟疑地停了动作。

    最后好声好气安慰自己,“算了,心诚则灵,左手右手应该都一样的。”

    风温温凉凉,吹进幽暗的花园,从容地飘落这个年轻的夜。

    馥郁的花香弥漫四周,无形无影,填塞着少年人之间懵懂青涩的空隙。

    霍决垂眸看她,半晌,忽然低声开口:“下次我回来,你不会又不记得我了吧。”

    这是在阴阳怪气,时闻忘了他们五岁时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那是你的问题。”时闻有点心虚地撇开视线,“你不要变太多,我就不会不记得。”

    霍决低头时,可以看见她浓发披落,长长睫毛下面一枚小巧的痣。

    他没伸手去碰。

    因为他的手还脏,而且她面皮薄,很容易脸红。

    “三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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