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不醒宴》 120-130(第9/17页)
沈明堂手中的朱笔终于掉落在奏折上,鲜红的朱砂,瞬间在“拨款”二字上晕开一大片刺目的鲜红,如同泼洒的热血。
宫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老太监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气声。
沈明堂没有动,他依旧保持着伏案的姿势,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宽阔的肩膀似乎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帝王的挺拔,只是那挺拔此刻显得异常沉重,像一座即将被压垮的山峰。
时间仿佛凝固了,老太监捧着那份如同千斤重的军报,连呼吸都屏住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不敢看皇帝,只觉得一股无形令人窒息的寒意从御案那边弥漫开来,比殿外深秋的夜风还要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沈明堂缓缓地缓缓地,极其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泪水,没有愤怒,没有崩溃,只有一种深沉的、刻骨的疲惫,那双曾经洞悉一切的眼眸此刻失去了所有的神采,映照着跳跃的烛火,却毫无生气。
他慢慢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迟滞的沉重,没有看老太监,也没有看那份军报,只是绕过巨大的御案,一步一步走下金阶,走向空旷的殿心。
他的脚步很轻,踩在金砖上几乎没有声音,但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无形的深渊边缘,就这样走到一根巨大的蟠龙柱旁停下,背对着人,面对着殿外深沉的、无边无际的夜色。
随后他抬起一只手,扶住了冰冷的柱子,那手背上的青筋在烛光下清晰可见,一根根凸起,如同虬结的老树根。
老太监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只能看到皇帝挺直却显得异常孤寂的背影。
宫殿里只剩下死寂,一种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死寂。
第126章 永昌这是他沈家欠我的!!
沈明堂的目光穿透殿门,投向那漆黑一片的夜空,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腾起一幕幕尘封的画面:
是那个在潜邸寒夜,与他围炉夜话、纵论天下,眼神明亮锐利的青年将领年逍…
是登基大典上,一身戎装,站在百官最前,目光坚定如山,无声宣告着对新帝忠诚的年逍…
是花太空战死北境的噩耗传来时,年逍红着眼眶,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嘶哑着说“老沈,还有我”的年逍…
是每一次反叛动荡,那份字迹刚劲、永远写着“陛下勿忧,臣在”的奏报…
花太空为了他沈明堂的江山,血染北境,尸骨无存。
年逍也为了他沈明堂的江山,折戟西域,殒命沙涧。
他沈明堂坐拥这万里江山,坐在这至高无上的龙椅上,可他的左膀右臂,他仅有的、可以托付生死、托付后背的挚友重臣,一个接一个都倒在了为他镇守帝国最边缘最苦寒的疆土之上。
这两人到死都在为他守着这扇国门。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明堂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有什么东西在汹涌地想要冲破那帝王的枷锁。
他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将那汹涌的泪意和喉头的哽咽压了回去。
他是皇帝。
他是天子。
他不能失态。
他不能崩溃。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骨髓发寒的自我怀疑和巨大的孤独感,像冰冷的荆棘藤条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值吗?他开始质问自己。
为了这冰冷的龙椅,为了这看似无上的权力,将他仅有的、真正在乎他这个人而非皇帝身份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推向死亡。
值吗?他审视自己。
他沈明堂,坐在这龙椅上,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这江山万里为何如此沉重?如此寒冷?
他扶着冰冷柱子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那木头里,宽阔的肩膀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又被他强行绷直。
他依旧沉默地站着,如同坚/挺在无边夜色和巨大悲恸中的孤山,只有那背影透出的沉重和无声的崩塌能体现:这不是山,是人。
殿外的风似乎更大了,穿过空旷的殿宇,发出呜呜的悲鸣,像是在为远方的英魂哀悼,也像是在叩问着这深宫之中,帝王那颗被冰封却痛彻心扉的心。
许久,许久,久到烛火都短了一截。
一个沙哑得不成调,又带着无尽疲惫和某种沉重决断的声音,终于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飘散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传旨…召老五…即刻…回京。”
与此同时的褚军营帐中,肎迦和辞霁川被分别关在大营最偏僻的角落。
两座低矮的营帐被黑暗完全吞没,没有火把,只有几圈守卫,以及夜风刮过篷布的呼啦声。
萧凌恒的脚步声又重又急,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任久言和封卿歌在后面紧追,却怎么也拦不住他。
黑暗的营帐内没有点燃一盏烛火,借着帐外微弱的月光,能看见辞霁川断掉的手腕被潦草的包扎了几圈,曾经文雅得体的文儒公子,此刻发髻散乱不堪,几缕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文士袍沾满泥污,像一条残狗一般,面色苍白的斜趴在一把马扎上。
萧凌恒不由分说地掀帘而入,任久言和封卿歌左右拦不住,不得法,只能也跟着进去。
辞霁川听见声响后费力抬起眼皮,艰难地勾起唇角,观赏着盛怒下的萧凌恒精彩的脸色,他的眼睛里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悔意,只有玩味的兴致和快要溢出来的嘲笑。
萧凌恒此刻根本理会不得那人的神情挑衅,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辞霁川,一把攥住男人的前襟,将人提到与自己平视的高度,布料在紧绷的手指下发出撕裂声。
任久言和封卿歌站在门口,谁都没有上前。
辞霁川的身体软绵绵地悬着,断腕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既不挣扎,也不求饶,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平静地观赏着萧凌恒,始终持着那令人火大的微笑,颇有兴趣的直视着眼前这双盛满怒火的眼睛。
一时间帐内四人皆没有开口,只能听到萧凌恒粗重的喘息声,和帐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辞霁川的喉结微微滑动,被勒紧的衣领让他呼吸有些困难,但他眼中的嘲讽丝毫未减,甚至挑衅般地挑了挑眉。
须臾,他忽然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萧羽杉,你还真是个煞星,每一个想护着你的人,都因你而死。”
话音落地,帐内寂静的氛围更显肃杀,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萧凌恒心口,他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辞霁川继续轻声补刀,每个字都像淬着毒:“其实最该死的就该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一、个、接、一、个。”
萧凌恒的瞳孔猛地收缩,理智的弦“啪”地断了,他再也压制不住怒火,他一把掐住辞霁川的脖子。
“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请收藏大米文学 damiwx.com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