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宴: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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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都为之一窒,他几乎是踉跄着,在韩远兮沉默而悲痛的指引下,走向帅帐旁那片被悲伤笼罩的空地。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跪伏在地上的、无比熟悉却又无比孤独的身影。

    月光勾勒出萧凌恒蜷缩的轮廓,那是一种任久言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彻底的坍塌,那里只剩下一个被无边痛苦碾碎了的躯壳,背影透出的绝望和孤寂。

    任久言停住了脚步,远远地站着,任何安慰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任何试图靠近的举动都可能惊扰这片凝固的悲伤,他看到萧凌恒肩头绷带渗出的血迹,看到他微微颤抖却强自压抑的肩膀,看到他额头抵着的地面似乎有深色的水渍晕开。

    巨大的无力感也淹没了任久言,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和硝烟味的空气,试图平复翻江倒海的内心。

    那人此刻心里有多痛他岂会不懂?

    这份痛,他任久言感同身受。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如同另一尊沉默的雕像。

    最终,他极轻地迈开了脚步,没有言语,走到了萧凌恒身边。

    他撩起衣袍下摆,同样沉默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没有试图去扶萧凌恒,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他只是挨着萧凌恒跪着,身体微微倾向他,然后,抬起一只手,缓慢试探地落在了萧凌恒那因长久压抑而剧烈颤抖、紧绷如石的背脊上。

    一下,又一下,动作很轻,带着一种无言的安抚和陪伴,仿佛在说:我在,我在这里陪你,你不必一个人扛着这无边的黑暗。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只有夜风呜咽,篝火噼啪,以及任久言那一下下轻缓却坚定的拍抚。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万年那么漫长,萧凌恒那具已经石化的身体,终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埋在臂弯里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但仿佛带着一种重逾千斤的滞涩感。

    月光下,那张脸惨白如纸,布满了干涸的泪痕、血污和尘土混合的污迹,嘴唇干裂甚至渗出血丝,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此刻终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却盛满了令人心碎的痛苦、迷茫和自我厌弃。

    他没有看任久言,只是失神地望着眼前冰冷的土地,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

    “久…久言…”

    任久言拍抚的手微微一顿,心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听着。

    萧凌恒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自我否定和巨大的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血泪,“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迹,冲刷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和深深的自责,“我是师父…此生…最大的败笔…”

    萧凌恒心里最是清楚,他清楚年逍明知道那是陷阱,他清楚年逍是怕牵连封翊,怕牵连他萧凌恒,他清楚年逍是怕这两人无法交代,他清楚年逍是用自己的性命冒险换二人一个前程。

    “他明明战无不胜…都是因为我…”

    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哽咽和悲鸣淹没,再也说不下去。

    他猛地低下头,额头再次重重抵在冰冷的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的野兽般的呜咽。

    那是一种被巨大愧疚和无力感彻底摧毁的绝望。

    任久言的眼眶也瞬间红了,他放在萧凌恒背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不再是轻拍,而是用力稳稳地按住了他剧烈颤抖的身体。

    他的声音轻柔,却穿透了萧凌恒崩溃的悲鸣:

    “萧凌恒。”

    萧凌恒的身体猛地一僵,呜咽声骤然停顿,却没有抬头。

    任久言深吸一口气,“你要知道,年老这是信任你。”

    “这不是你的失败,这是年老对你最大的期许和认可。”任久言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却无比清晰。

    萧凌恒闻言抵着地面的额头微微颤抖着。

    “师父…他…”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信任我…可我呢…我根本就不配。”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的,”任久言说,“是年老说了算的,从他收你为徒那天起,他就一直在看着你,看着你成长,看着你独当一面,破鸿滇这一仗,他为你骄傲。”

    他顿了顿,轻声细语地补了一句:“他看到了你的成长,他为你骄傲。”

    萧凌恒的身体剧烈地一震,缓缓抬起头,

    “师父…”

    他喃喃着,眼中的痛苦并未消散,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混杂了深沉的思念、巨大的悲痛,以及一丝沉重的责任。

    “师父…”他不再压抑,任由泪水肆意流淌,身体也不再剧烈颤抖,而是靠在任久言支撑的手臂上,发出一声声沉重而悲怆的呜咽。

    这哭声破碎绝望,释放着积压已久的、撕心裂肺的悲伤。

    任久言没有再说话,只是稳稳地支撑着他,让他在自己肩头尽情地哭。

    月光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将相倚的身影拉得很长。

    营地里依旧寂静,只有风声,篝火声,和那压抑许久后终于得以释放的、属于一个刚刚失去至亲的男人的悲声。

    千里之外的帝都皇城,更深露重,宫灯在深秋的寒气中摇曳,将宫墙映照得影影绰绰。

    白日里庄严肃穆的宸阳宫,此刻更显空旷寂寥,只有巡夜侍卫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宇间回荡,带着一种无形的压抑。

    宫外,来自西陲的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鼓点般敲碎了帝都城的宁静,在深夜显得格外刺耳。

    殿内,更漏声在空旷的宫殿里显得格外清晰,一声,又一声,单调地切割着沉沉的夜色。

    沈明堂披着一件明黄常服,烛火将他伏案批阅奏章的身影拉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

    值夜的太监总管躬着身子,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是飘进来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陛、陛下,西陲…西陲八百里加急军报。”

    老太监停在御案前丈许远,头垂得极低,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

    沈明堂没有抬头,笔尖在朱砂砚里蘸了蘸,依旧沉稳地在一份关于河工拨款的奏折上批注。

    “念。”

    老太监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深吸一口气,才颤抖着撕开火漆,展开那份沾染着风尘和硝烟气息的军报。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嘴唇哆嗦:

    “臣…安西都护陈靖鹤…泣血叩禀:十月廿三,漠北谷涧…年逍大帅…率军驰援何廷雨部…遭遇库兰叛军及…及不明势力伏击…大帅…大帅身中…身中淬毒暗箭…伤重…薨逝…”

    “薨逝”两个字落下,如同两记重拳,狠狠砸在寂静的宫殿里。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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