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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迫嫁疯骨》 50-60(第23/27页)
“是冬日路不好走耽搁了吗?可这都开春了啊,雪该化了啊……不会……不会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吧?王隽呢?王隽没有给朝廷上疏吗?他……”
一连串焦灼的追问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在皇帝紧绷的神经上。
“婉娘!”皇帝终于再也无法承受,猛地打断她,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压抑。他抬起头,眼眶通红,看向妻子的目光充满了无措和痛苦,“我……我和你说件事儿……我……我……”
看着丈夫这副从未有过的、近乎哀求又绝望的神情,谢皇后只觉得心口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停滞了。
她死死盯着皇帝的眼睛,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羽毛,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的挣扎:“到底……怎么了?”
皇帝撇过头,不敢再看妻子瞬间苍白的脸,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残酷的事实从喉咙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女儿……回不来了。”
死寂。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连窗外春鸟的鸣叫都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谢皇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一尊骤然失去所有生气的玉雕。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没听懂,又仿佛听得太懂了,以至于灵魂都被那话语抽离。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短短一瞬,又仿佛漫长如一个世纪。
“你……说什么?”她喃喃地问,声音空洞得不似人声,只有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榻上那件妃色的宫装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皇帝心如刀绞,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重复那剜心的话语:“柔贞……她是公主,她应该承担起她承担的责任。”
“责任……”谢皇后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从茫然到空洞,再到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皇帝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痛苦。
“你杀了我吧!”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兽,凄厉地尖叫出声,用尽全身力气扑向皇帝,双手疯狂地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把女儿抛在外面,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为什么你当时不让我回去找女儿?为什么啊——”
她的拳头毫无章法,却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声声质问如同泣血的控诉。
“她才多大?她过了今年生辰,也不过才十七岁啊!十七岁……我的女儿……她才十七岁……”
皇后的声音破碎不堪,被巨大的悲痛彻底撕裂,“你杀了我好不好?你让我去死吧!让我去陪着我的女儿!你杀了我——!”
皇帝任由她捶打,那点力量落在他身上,远不及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痛楚。
他猛地张开双臂,将濒临崩溃的妻子死死地、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抵挡那灭顶的绝望。
“婉娘……婉娘……”他一遍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哽咽破碎,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滴落在皇后凌乱的发间、冰冷的脸颊上。
谢皇后在他怀中剧烈地挣扎、哭喊、撕打,最终力气耗尽,只剩下无法抑制的、断断续续的抽泣,身体软倒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
皇帝抱着她,一同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那些精心准备的、象征着团圆和新生的华美衣物、璀璨首饰,被他们混乱的动作扫落一地,妃色的宫装皱成一团,粉玉荷花簪滚落在角落,金凤步摇的珠串散落开来,在日光下折射着刺眼的光。
窗外是汴京城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暖风和煦,柳枝轻扬。
谢皇后望着窗外的嫩柳
,却觉得一生也不过如此了。
*
日子像檐下融化的雪水,滴答滴答,悄无声息地淌过。
窗外的枝桠褪去了冬日的枯槁,又在春风里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转眼间,春天就要匆匆过去了。
连崔韫枝自己都未曾预料到,她竟与周知意渐渐有了几分交情。
或许是那次跪地哀求,又或许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远离了故土家族的庇护,某种同为“异乡人”的微妙处境,让她们在沉默中达成了一种奇异的理解。
周知意并非她最初想象中那般骄纵跋扈到不可理喻。剥开那层被家族和命运逼出来的、用以自保的硬壳,内里其实是个心思简单、甚至有些笨拙的姑娘。
她精通北郡特有的针法,绣出的花草鸟兽带着一种野性的生命力,和她这个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与长安宫廷的精致繁复也截然不同。
一日午后,阳光正好。周知意抱着她的绣帕来找崔韫枝,大约是实在无人可说这些闺阁闲趣。崔韫枝看着那些鲜活的针脚,竟也生出了几分兴趣。她拿起针线,在周知意半是惊讶半是得意的指点下,笨拙地尝试着。
指尖被针扎了几下,绣出的图案歪歪扭扭,却引得周知意毫不客气地大笑。那笑声爽朗,带着点儿难得的鲜活,驱散了屋中惯有的沉郁。崔韫枝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荷包,再看看周知意笑得发亮的眼睛,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弯起,又一点儿一点儿落下。
就这样吧,日子总是得过去,现在这样不也不错吗?
春风不仅吹绿了枝头,也吹化了鹰愁涧下经年的冻土。
沉寂的山谷骤然喧嚣起来。在沈照山的严令下,那座蕴藏丰富的铁矿正式开始了大规模的开采。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号子声,混合着山风,日夜不息,为燕州蛰伏的力量注入了滚烫的血液。
春意最浓时,沈照山披上了战甲。
他带着整肃一新的燕州精锐,以及以勇猛闻名的鸷击部骑兵,踏上了北向平定的征途。
旌旗猎猎,铁蹄踏碎初融的冻土,扬起滚滚烟尘,直指北疆深处。
王府骤然空寂下来。
崔韫枝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那支黑色的洪流消失在苍茫的地平线尽头。风卷起她的衣袂,带来远方的尘土气息。
她知道,这一去,山高水长,刀光剑影。
相见开始变得短暂而遥不可及。
也是这一年春天,一批由鹰愁涧铁矿炼就的、品质上乘的精铁,经由隐秘的途径,送到了大陈朝廷手中。
当王隽站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终于夺回的沧州城头,脚下是奔腾咆哮、刚刚经历泄洪而显得浑浊汹涌的黄河水。
他看着手中用燕州精铁打造、寒光凛冽的新式兵器,再看看城墙上重新飘扬起的陈旧却依旧坚毅的陈字大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冲上眼眶。
他先是低低地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那声音却陡然变了调,化作了难以抑制的哽咽,最终变成压抑不住的嚎啕。
眼泪混着河风带来的水汽,滚烫地淌下。
夏天悄然而至。
崔韫枝的生辰就在这溽热的季节里。
王府里没有大肆操办,崔韫枝拒绝了太过繁缛的宴会,这日子就显得有些过于冷清。
只有禾生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锦盒,里面是沈照山不知从北疆何处、又是如何辗转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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