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善终: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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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鹿慈英最后一次听人叫他的真名。

    第89章  “你难道不信——难道不信!”

    天色将曙, 水面尽头抹出一道青白。

    船身晃晃荡荡,将要靠岸;

    岸上是云雾遮住的皪山,岸边有两个小童;

    一名抱着琴, 另一名捧着药炉一样的东西,背着个小包袱。

    鹿慈英要将船缆抛给他们, 忽而动作一顿, 回身对沈厌卿道:

    “母亲曾说, 无论出了什么事,不要让康家人死在外人手里……我也是如此与太守商议的。”

    “至于搜捕讯问,都由府衙刑司管过;偶有私刑, 也都报备了。”

    “……我应当没有错杀过人。”

    他腰上的剑铗以玉扣做饰,正在朝辉中泛着淡淡温润光泽。

    沈厌卿尚沉在方才的漫长故事里,此时由他一点才醒过来。

    “我明白。”

    “文州这些天能安定,多辛苦你和钟太守了。”

    沈厌卿有些不知该以什么语气开口。

    慈英太子教经此一役似乎是要彻底散了——但也并不一定是坏事。

    当今圣人仁厚,爱民本就不分什么今朝前朝。

    只要是没有反心, 安乐生活的,都是大楚的子民。

    他只是不确定,鹿慈英是否愿意看见这一日。

    于公而言,他似乎终于完成了荣宁给他的使命;

    能令这些前朝宗亲如荣宁府地下的珍珠一般,脱开特殊而回到人群中去。

    可是于私,从此再没人供奉他为首领,也无人再维护慈英太子的神坛;

    鹿慈英就像是个泥偶,被塑得极漂亮极精致, 但用完就要被丢开了。

    而当他揭开荣宁的过去, 他的身份就更敏感, 更易被猜疑;

    ——虽然势力已散,但只要有一个中心在, 就总可能聚集心怀不轨之人。

    待他一走,鹿慈英怕是终生都要在府衙监视中度过。

    神王太子却好像看不穿他的担忧,只靠岸去,赞了两声小童竟知道带来他的琴。

    沈厌卿见状也帮忙接过了药炉和包袱,放在船舱。

    两小童却不上船,只还回缆绳,推了他们一把。

    船又悠悠起航,往日边去。

    沈厌卿问:

    “我们这就回程了么?”

    鹿慈英点起火,以药锅捞了些湖水——皪山山脚下水净,如此倒也无妨;

    打开小布包袱,才点了点头:

    “是。”

    “叔颐服过药,就可回去养着了。”

    “待好转些,就即刻回京城,不要在此耽搁。”

    文州之事尚有缠丝未了,还需些时日平定,最好不要误伤到朝中大员。

    沈厌卿好奇凑过去看,见都是些普通药材,并没有什么奇异的;

    水渐渐沸起来,他就在咕嘟声中打趣道:

    “我看也没有什么特别,为何非要我来一趟?”

    “难不成,礼湖下面有什么龙宫,要你我下去采珠么?”

    “先前可还听你说什么,‘我再不会回到文州’……我这不是明明就回来了!”

    鹿慈英专心处理着各类药材,任他带着种含糊的不舍在对面捣乱。

    “可见你算的不准——”

    “不过,亦不要紧,你毕竟也只是人嘛。”

    百年的参,千年的芝,鳞光闪闪的叫不出名字的草……都事先早炮制好了,只待着煮。

    药炉做过特别布置,火烧的高,却烫不到船底。

    药汤颜色渐暗,药材都放进去了,只剩下一个螺钿小盒在外面,不起眼。

    沈厌卿想是有什么特别的佐料,并未多问。

    却听鹿慈英闲下来,终于回他:

    “是有龙珠不错,叔颐可愿与我一同去吗?”

    “昔年有柳毅迎娶龙女,与之共享长生的美闻;”

    “若能为叔颐聘得一位,挣得个春秋不朽,倒也合适。”

    沈厌卿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

    他无论如何不肯放过这刹那间的灵感,终于想起:

    “‘同享长生’——六年前你拦我的车那日,你也是如此说的。”

    “能否与我讲实情……你究竟为何与我交好?”

    他有过一千次一万次猜度,只为了说服自己前朝余孽是看中了他的地位和权势。

    可是每每见到鹿慈英真诚与他交游,他又确然无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别的东西。

    这总给他一种感觉——鹿慈英早认得他。

    但他们此前的人生从未有过交错,最多的程度也不过是慈英太子在文州听过沈少傅的威名;

    再早,沈十七一直在京城,鹿慈英一直在文州。

    旧事都如剥茧般拨开了,只有这一件事说不通。

    他如今也只好奇这一件事。

    鹿慈英却只是神秘地微笑,神秘地摇摇头。

    船过湖心,又渐渐荡入窄窄的一曲水中去。

    蒲苇成丛,却空出来一块,露出浅水浸润过的岸边。

    “叔颐记得这里么?”

    “三年前你我同样夜游礼湖,同样舟过此处。”

    “有仙人自月中来,在那片岸上以手掬水,将月影盛在手中,又回到月中去。”

    “记得的,只可惜那时我倚在船舷上,竟睡着了。”

    沈厌卿笑的有些勉强,大概是对方过于平静的语气给了他种不安的预感。

    药锅里蒸腾雾气,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好。

    “错过了那一幕,仙人是如何样貌如何动作,也就只好都由你说。”

    鹿慈英收回望着芦苇丛的目光,神色从容沉稳,只是眼中闪着些不明的情绪。

    “……是啊,‘错过了’。”

    下一刻竟有长虹出鞘,径直划过他掌心。

    殷红顿时涌出,在水烟中滴滴落进药汤。

    “——!”

    卷衣蛊最重要的一味解药,是下蛊者的活血。

    然而荣宁既已辞世,其子嗣的也未尝不可一用。

    所以才需要中蛊之人从千里外遥遥赶到此处,才有了废帝明知解法却还是看着身边人死去的冷血。

    景隆虽无天子之德,却仍存人伦之恤;

    即使失去挚友挚爱令他痛不欲生,他也终究不肯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手。

    沈厌卿慌乱扑过去,险些碰倒了炉架。

    鹿慈英在他袖口处紧紧抓了一次,鲜血抹开,留下一道赤红印记,像是在宣着什么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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