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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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在红螺寺,兖王殿下说陆侯并不是中秋求的旨意,而是端午龙舟宫宴,但王爷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蒋枫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到了端午宫宴那日伺候的太监,正是眼前此人。

    此人专司西苑太液池宫宴,不似皇上身边那些宫人嘴紧。

    这一顿酒下来,蒋枫川连问数次,他终是开了口。

    雅间的酒气冲得人呼吸都不畅起来。

    杜泠静隔着半开的门,听见他道。

    “彼时只有皇上、兖王和侯爷在。那些高门早就把今岁联姻的意思跟王爷说过了,不会真等到中秋才决定,而王爷得了名册,趁着宫宴让皇上过目。”

    有些人家是定好了联姻谁家的,但还有些确实只等着皇上的意思。

    皇上自然不会立刻决定,会慢慢思量到中秋。

    而那日皇上看过名册,转头就问了永定侯陆慎如。

    “你这婚事,你同你姐姐倒好,一个两个都不急,但京中的男子,哪有几个到了二十有五还不成婚。也就你同魏玦……你们姐弟不急,朕却替你急。”

    皇上道,“不若就今岁了,你选一个,莫要再拖。”

    皇上每年都要问两句永定侯的婚事,也不是只今年。

    但往年侯爷都推了去,可这次,侯爷没再推,反而起身谢了陛下。

    他起身道谢,兖王道“稀罕”,亲自将名册递了过去,“这些待选的各家贵女,侯爷选一个吧。”

    满京贵女,就这么由着他挑选。

    但他把名册一页一页翻过去,一直翻到最后,忽将那名册合了起来。

    他要了笔墨。

    皇上立时允了。

    酒气熏得人发昏。

    “……侯爷啊,将所有待选一一撇去,最后,将根本不在名册里侯夫人的名字,写下来呈了上去!”

    杜泠静站在门外,整个枕月楼的声音瞬间皆消散。

    陆惟石,不是这样说的。

    她恍惚着,听见那太监又道。

    “偏偏邵氏也要求娶侯夫人,中间这么横插一杠,侯爷早早就定下联姻杜氏的事,满京城还以为真是圣意如此,陆侯爷自然不会出来辟谣。侯爷的心思深啊,让谁都猜不透……”

    杜泠静默然立在门外,蒋枫川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公公,此言可当真?”

    蒋枫川说着,往门外看了她一眼,太监醉着,嘴巴却没醉,立时回应道。

    “自然当真!但凡有一个字是假的,我明日就淹死在太液池里!”

    第54章

    “……杜氏女无有父兄, 未婚夫婿也已病逝,她的婚事,全凭皇上做主即可。”

    皇上支了下巴, “可要问问姑娘本人的意思?”

    男人缓缓摇头,“圣意做主, 无需询问于她。”

    皇上闻言笑了。

    “既然惟石你想要她, 朕来赐婚便是。待中秋之后,朕就让她做你的新娘。”

    “臣叩谢皇上。”

    ……

    枕月楼里人声鼎沸,春闱在即,这些嘈杂时而近时而远地在杜泠静双耳中拉扯, 扯得她耳中生疼,连带着眼前也发恍起来, 她向楼外走去,刚走没两步,脚下一晃,险些摔到了一旁。

    有人一把扶住了她, 她转头看去, 是六郎。

    蒋枫川扶着她稳住了身形。

    面前人眼中红丝也映到了他的眼里, 不知是不是酒气熏染,他喉嗓发哑如同被砂石粗粝地摩擦过。

    “我怀疑三哥的死, 也与他有关。”

    话音落地,压下整座枕月楼的嘈杂。杜泠静睁大了眼睛, “你说三郎?!”

    阮恭一步上前,急道, “六爷,没有证据的话不可信口说来!”

    蒋枫川低哼着笑了一声,他说当然。

    走廊的灯火恍惚闪了一下, 明灭在他面上。

    “你们眼下可以不信,但我会找到证据的。”

    他嗓音低哑地令人发寒,阮恭护着杜泠静离开,他不禁摇头。

    “三年了,六爷竟从不曾接受三爷之死。”

    枕月楼外毫无月色,天气阴沉沉的,风扫在人袖口裙下,裹挟着闷湿的寒气。料峭春寒不散,仿佛又回到了冬日里。

    枕月楼中,太监醒了一息,转了脑袋又趴在桌上继续睡了下去。

    蒋枫川独自倚在栏杆上,看着大堂里升腾的歌舞,又喝了一壶酒。

    一个人为什么会甘愿自戕?就只是为了不拖累他心爱的女子?

    有歌姬从旁经过,见栏杆前立着个独自吃酒的俊美青年,说他像读书人,身上又带着不畏世俗的浪荡之气,若说他是个纨绔公子,他举手投足间又颇有些诗书雅意。

    歌姬见他壶中杯中的酒都吃光了,上前为他续了一杯,目光落在他俊美的脸上,羞怯地颤了眼帘。

    青年笑了起来,但不曾辜负歌姬的美意,仰头径直饮下,亮了空杯给她看。

    歌姬越加羞怯不住看他的俊颜,可惜被人高声唤去,只能离开。

    她转身离开,男人脸上瞬间阴沉下来。

    一个人真就会甘愿自戕吗?

    或者,他根本就不是自愿,而是……被人所迫?!

    楼下大堂突然传来春闱考生共同举杯的祝言。

    蒋枫川在楼上亦举了杯,但却没有朝那群人,只看着眼前不知何处。

    “哥,马上就要春闱,六郎必尽全力一登金榜。到时候,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

    他嗓音更哑了,“到底为什么那样走了?!”

    他双眼发酸地闭了起来。枕月楼里吵杂的举杯之声,混乱的歌舞乐声尽数离去,他眼前只浮现一张矮桌前,有人坐在他身侧,把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地习字。

    他是从乡下来的,被遗弃的孩子,每日连饭都吃不上,更谈不上开蒙读书。族学里的孩子六七岁就开始跟着先生读书,可他到了十岁上,还连笔都不会拿。

    他第一次提笔,忽的问了个问题,“这毛笔能不能蘸酱吃啊?”

    彼时所有奴仆都笑得前仰后合,只有三哥不笑话他,就这么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地将他带进了学堂当中,将他推到了一省的举人名单里。

    但他如约等着他一道来京春闱时,却只听到他死在寒冬里的消息,距离次年的春闱,就剩三个月了……

    热泪从眼角啪嗒滑进了酒盅里。

    惠叔从楼下匆促赶来。

    蒋枫川瞧见他慌张的样子笑了一声,“惠叔怎么才来?她都走了。”

    惠叔倒吸一气,“六爷您……”

    青年越发哑声低笑,却也看向她方才离开的方向。

    “她心绪不好,但我却要入考场了,还请惠叔多帮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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