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归风烟录: 9、尘泥无端凝作霜,闲言碎语费思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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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实出门去追,怎奈锁链在身,被仕渊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下人不得在园内闲逛,他只能回“杏林及第”等待。

    最后几株杏花被雨打落在地,他瘫坐在石阶上,终于无力支撑,暗自啜泣了起来。

    他恐怕此生都与“杏苑及第”无缘了。

    丫鬟书琼端着一碗藕粉圆子走来,见君实一人窝在门前,张罗许久的饭菜被晾在桌上,便问:“君实小弟怎么坐在这儿?少爷呢?是知道你要走了?”

    君实泪汪汪地点点头:“少爷去大当家那里了。”

    书琼放下碗,拿帕子擦了擦君实眼泪,将他扶起道:“少爷仗义,你若是不想走,他定有办法留住你。你若是想走,他也不会亏待你。行啦,别掉金豆儿了,我伺候你去厨房吃点儿东西,鹅肝鹅架子我给咱留着呢!”

    君实本就伤心,听到自己吃点儿东西还要别人伺候,好不容易止住的金豆儿又开始往下掉:“书琼姐心善,君实铭记在心。但我实在是累了,先去歇息了……”

    望着君实离去的背影,书琼不由地感慨:多好的少年郎!可惜少爷一朝瞎胡闹,耽误了人一家子。

    她转眼见一掌灯的小厮路过,便喊道:“纯哥儿,去帮你君实哥铺床更衣,一会儿赏你个鹅架子啃啃!”

    那少年生得精壮,肚子里正好缺油水,一听鹅架子,立刻撂下手中的灯,搓着手朝偏房奔去。

    另一头,仕渊的单衣被淋了个透。他撑着家仆递来的伞,在大伯院内候着。

    陆伯金正与家人用晚膳,许久后才出门。下人递来布巾,他擦着手道:“帆儿是为君实之事来的吧!”

    “大伯你怎地不同我商量一下就将人家给辞了?”仕渊心中急切,话已出口才觉莽撞,赶忙行了个礼补救。

    “同你商量?是你雇的他,还是你给他发的月钱?”陆伯金面有愠色,“我每个月六十贯地供着他,不是让他教你怎么顶撞山长、怎么逃学的!”

    “今日我二人未去书院,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了解开君实锁链的门路。”

    仕渊赶忙解释,随后便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末了,他低头认了个错:“都是侄儿自己荒唐,大伯尽管罚我便是,切莫迁怒于君实。”

    “你也知道自己荒唐?”陆伯金厉声道,“大白天不上学跑到季堂铺子里瞎闹,害得这两日全家人为了给你善后而东奔西走。昨日天祺阖家宴,老太君等了你一个时辰不见人影,原来跑去茱萸湾看大戏去了,还跟戏子厮混一夜!

    “今日你爹不在,我便替他数落数落你!二十多岁的人了,不立业也不成家,银子倒是没少花,秋赋不见你参加!”

    “大伯你怎么还压上韵了……”仕渊嗫嚅道,“大伯若是收回成命将君实留下,侄儿保证好生读书,再也不做荒唐事了!君实比书院里的讲师教得都好,你将他撵走了,上哪里再请个镇江神童啊?”

    陆伯金冷笑一声,双手一背:“我大宋才子遍地都是!走了个镇江神童,还有那莆田状元、临川才子!”

    仕渊见这招不灵,只得反呛:“陆氏向来讲求‘仁义礼智信’。我一时玩闹让君实陷入这般境地,陆家却反将他辞了,岂不是败坏了我陆氏声誉、让坊间人笑话?”

    “侄儿啊,你还是涉世未深,心智不全,所以让你早些读书入仕嘛!”

    陆伯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君实如今别说穿衣吃饭,连如厕都需要人伺候!我不仅得给他月钱,还得再雇两三个人来照料他。那就得再多建一间房,每人每月至少搭进去一石米二十贯月钱。

    “淮扬一带养着无数难民,临安府周边人满为患,还得赔钱搭人力给他们供粮,当下米价有多贵你可知道?”

    仕渊袖中的双拳紧攥,指甲嵌进了手心肉——他真的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只知道荒唐。不读圣贤书,也不知奔波苦!”陆伯金苦口婆心道,“为了你干的荒唐事埋单,陆家账房每年至少要支出两千贯钱!

    “如今往北方的漕运彻底断了,各商行流通慢,你三叔那儿也许久不进帐,还得养活手下兄弟。家里花不起这闲钱!

    “不过你放心,君实好歹也姓陆,我已给他一笔安置费,连带镇江的一处老屋地契,好让他将家里人接到城内住。”

    “可,可是,有些事它不是钱的事啊!”仕渊至今都未想到这一层,一时急火攻心,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以对。

    “况且若真要谈声誉,你觉得是陆家辞了个下人更败坏声誉,还是陆家有人被锁链捆了更败坏声誉?”陆伯金不紧不慢道,“坊间传闻天天有,不过茶余饭后谈资罢了,有几个真正关心的?

    “陆家辞个人,待他坐上泊船后,旁人就忘了这事了,回头该买甚么还是会到我们的铺子里买,不耽误。但有人被铁锁一直捆着,还隔三差五在街头巷尾晃荡几下,换做你,你会忘了这事?

    “市井之民,他们只信眼前事,谁有闲心去刨根问底探清真相?他们只会觉得我陆家仗着权势,光天化日拿铁锁捆了个可怜人!”

    大伯的一席话如有雷霆之威,震得仕渊哑口无言。

    原来他每次“放浪形骸”的背后,都有不少人如履薄冰。原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只是夸夸其谈。原来一贯标榜“仁义礼智信”的自家人,其实也是“利”字当头。

    无奈之下,他跪在了雨水中,央求道:“三日!让我留君实三日,看那林班主能否找到锁链的破解之法!若不能,便听候大当家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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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实回房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陆园这两年的往事历历在目,本以为熬过今年秋天就可以进士及第,光宗耀祖,却没想到突然间被人弃如敝履。

    眼下他只能自己去求林家班那两位戏子。但若依旧不成功该当如何?

    他第一念想是从北固山、焦山、金山中的随便一座跃下,一了百了。但天无绝人之路,更何况镇江三山皆是佛门清净之地,怎能容下这般业障?

    只是回乡之后该如何向家人交待,自己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他盘算了半个夜晚,觉得无非就是找个乡野之地当个教书先生,娶个心善的农妇照顾自己,了此余生。待仕渊平步青云后,能来封书信便甚好。

    半寐半醒之间,天渐破晓,是时候起身收拾行囊了。

    君实欲找个人搭把手,但想到值夜的家仆们才刚刚睡下,赶早堂的家仆现下正忙得不可开交,他干脆又躺平了。

    小憩没多久,忽地房门大开。一个巴掌拍在了他后腰上,惊得他差点儿滚下床。

    “上学啦,状元郎!”

    仕渊破天荒地梳洗完毕,挎着书袋站在他面前。

    君实顿时睡意全无。门外的书琼见他已起身,端来了洗漱用具,随后看笑话似地退回门口张望。

    仕渊抄起面巾在洗面汤里沾了两下,往君实脸上糊去。君实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道:“少爷,这不合礼法,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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