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陵娘子山食纪: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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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起个大肚陶罐扔在泥堆上,随即又动作粗鲁地抓起四个陶碗摞一起,说:“碗底没泥足,毁了重做,做出这东西的人没吃过热饭?盛汤盛粥不烫手?”

    “可以装凉菜。”有人不甘心自己的成果就这么被毁了。

    “你是大户人家的人?吃凉菜热菜还分碗分碟?山里人买碗买缸谁不讲究个耐用?你们卖出这东西挨骂了就舒坦了。”老陶匠用力把陶坯扔出去,“我死了我不管了,只要我活着,这不中用的东西不能从我手上出去。”

    这下没人说话了,棚子里的人都不走了,一个个紧紧地盯着老陶匠检查自己捏的陶坯。

    等老陶匠检查完了,陶椿手里的活儿也忙完了,她在把手上也敲出螺纹,螺纹的印记很轻,不会难清洗,也增加了摩擦力。

    老陶匠走到陶椿面前停顿了一下,陶椿紧张地说:“这个我打算自己拿回去用,不卖,烧裂了也没事。”

    老陶匠没吱声,他越过她直接走了。

    陶椿重重吁口气。

    “出去吃饭?”邬常安问。

    “晚上啥饭?”

    “酸汤面条,还炒的有肉,腊肉,老陶匠给的。”

    姜红玉闻言立马探过来问:“他咋把腊肉拿给我们吃了?他不打算过日子了?”

    “去年的腊肉,搁一年了,马上入冬又要分肉,他一个人哪吃的完,再搁下去不能吃了,可不就糟蹋了。而且我估计他也懒得做饭,衣裳像是很久没洗了,一股子味。”邬常安不明白她一惊一乍是干啥,见陶椿用手腕蹭头,他伸手给她挠,“这儿痒?还是这儿痒?”

    姜红玉欲言又止,她本来挺饿的,现在却有点吃噎的感觉。

    “晚上烧锅水,我洗个头。”陶椿说,“大嫂,你洗不洗?”

    “你俩洗吧,我不洗。”姜红玉不看他们了,她拍开小核桃的手,继续捏陶盆。

    陶椿掰一坨陶泥递给小核桃,说:“你捏个你想捏的,烧窑的时候把你捏的也拿进去烧。”

    “我要捏条菜花蛇。”小核桃像搓面一样搓泥。

    陶椿坐一旁看着,一直等姜红玉收工了,她才出去吃饭。

    端上碗吃饭的时候,陶椿看见老陶匠坐在门口给狗抓痒。

    等她吃完饭,发现老陶匠家的门从里面拴上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屋了。

    邬常安用没油的陶釜烧一釜水,陶椿寻个不碍事的地方洗头发,再坐在火堆边烤个半干,估摸着一个时辰到了,她去找雪娘,二人端个油盏进陶棚。

    泥堆用牛皮盖上了,雪娘从边上抠一坨泥,她边走边搓,说:“搓泥条不讲究粗细一样,只要不是细得快断了就行了。”

    说罢,她伸手从墙边的桶里掬一口水,快步走到晾坯的地方,她拿起陶椿捏的把手沾点水,再用指腹蘸水沾陶盘的盘沿上。

    陶坯上沾水的地方用木片划花,碾出小片的泥泞,把手上的泥泞和盘沿上的泥泞口对口黏在一起。

    摁一会儿后,雪娘把搓的泥条绕着接口缠一圈。

    “那个一头尖一头扁的木棍递给我。”雪娘说。

    “噢,给。”

    “先用扁的这头把泥条抹开,用这条陶泥把陶盘跟把手缠在一起,但不能把泥都抹走了,接口的地方泥少了,端的时候容易断。”雪娘边做边给她讲。

    陶椿不住点头,她看明白了。

    雪娘把陶盘放腿上,泥抹开了,她用指腹一点一点推和捻,泥推开,渐渐看不出接口,把手和圆盘浑然一体,完全看不出是合而为一黏在一起的。

    一个带柄的陶盘成型,陶椿接过手,她用小木锤在糊泥的地方再敲上清晰的螺纹。

    雪娘见邬老三进来,她出去了。

    “我明天不做饭的时候也来捏陶坯。”邬常安说。

    “你别来,我有事交代你。”陶椿捧着陶盘放木架上,转身说:“我发现今天没有人做陶缸,应该是做陶缸太累人,女人搬不动才没人做。”

    “对,往年做陶缸的都是男人,他们烧完炭再下山捏陶,缸是最后一窑烧。”邬常安说,“我要是身上没伤,我能接这个活儿。”

    “老木匠家里应该有工具,你不是会木活儿?你试着看能不能做出一个转盘,陀螺你玩过吧?绳子一抽可以转。你用木墩子做个转盘,转轴上下各有个大木板。”陶椿手上比划,“到时候把做陶缸的泥摞上去,捏缸沿的时候,人拽绳子带动木板转圈,陶缸也跟着转,这样就不用人像个拉磨的驴子一样一圈又一圈转。”

    陶椿努力描述她脑子里的东西,末了,她期待地问:“你听明白了吗?”

    “大概明白了。”邬常安是个木工,也见过做陶缸的过程,按陶椿描述的,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我用粗木的木桩做个石碾子那么大的陀螺,下面套个木架固定住,上面不用什么木板,陶胚搁上面能转就行了。是这个意思吧?”

    “对!”陶椿想象一下,他的做法更简单一些,只要找到一人合抱的树桩子就行了。

    “脑子转得挺快,不笨。”她夸他。

    邬常安笑,“是你小看人了,我就没笨过。”

    陶椿“嘁”一声,她拿起油盏往外走。

    “嘁什么嘁?我说错了?”邬常安追上去。

    “先把转盘做出来再说……”陶椿哑声,外面这么多人啊。

    “我们要去陶棚里睡觉,没打扰你们小两口吧?”陈青云不怀好意地调侃。

    “雪娘在教我用泥条衔接陶盘和柄,她刚走,我跟邬老三说几句话。”陶椿淡定地解释,还提醒说:“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别把我们做的陶坯撞坏了。”

    说罢,她端着油盏不紧不慢地回屋,路过老陶匠家,睡着门外的狗呜了一声,吓了她一跳。她赶忙退了几步,大步进了隔壁的门。

    说

    来黑狼和黑豹入山了就没影了,一直没回来过,也不晓得是不是在山里遇上巡山的邬常顺,跟他巡山去了。

    *

    隔天,天一亮,男人们从陶棚里出来,女人们鱼跃而入,进陶棚各切一大坨陶泥,寻个位置坐下就忙活起来。

    邬常安把锅碗瓢盆都收拾干净了,他去找老陶匠借工具,不仅借工具还借人,拉上老陶匠一起干活儿。他身上有伤,力有不逮,还是找个帮手比较好。

    老陶匠对他说的东西有兴趣,他锁上门,扛上铁斧跟邬老三一起去找年芙蕖。有做陶的借口,年芙蕖没怎么过问,就安排十个壮年汉子随老陶匠一起进山找合适的榆木。

    断头峰下的山谷位于公主陵边缘,这儿的树砍伐不怎么受约束,山上多是适合烧炭的山核桃树和栎树,年年砍伐年年栽种,最粗的树只有大腿粗,不符合要求。老陶匠提议要往另一座山上去,为了不耽误其他人吃饭,还把邬老三打发回去了。

    把唯一懂行的邬老三打发走了,老陶匠带着十个身强体壮的陵户往另一个方向走,他没有去砍粗木,而是在两山衔接的地方砍了四棵两丈多高的栎树。

    半晌午的时候,老陶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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