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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回涯》 90-100(第13/18页)
高四娘一看见他就哭了, 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这幅柔弱可怜的模样, 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哽咽着道:“二哥, 我知道你以前待我的好, 都不算真心。我知道爹娘的死跟你有关系, 我也知道他们做错了许多事……但我最不知道的, 是我该怎么做?我、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 可能真的是我太没用了,做什么事都是优柔寡断,狠不下心。”
她怀里抱着的木匣滴满她的眼泪。她用袖口擦了擦, 将东西递过去,再抑制不住, 情绪决堤溃败,失声痛哭出来:“这些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往后我再也不会回京城了……”
高观启犹豫一会儿,接过木匣,没心没肺地笑说:“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回来就罢了。”
高四娘这几日做梦,都能梦见高观启那双凉薄疏离的眼睛。此刻看见他平易慈和的面容,不知为何心中疼痛如绞。
哪怕那张笑脸里没有任何亲近。
“可是二哥,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高四娘用力抹了抹脸,最后说,“我走了。”
高观启点了下头,走下马车。前排车夫见他挥手,喊了一声,驾车远去。
高观启定定站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抬起头,感觉微弱的阳光忽而变得强烈,晒得他有些头重脚轻。
眸光偏转,眼前的景物俱如同光怪陆离的虚影,他仿佛独自一人站在湍急的河岸上,不真切地看着他们从身边流过。
心事一片浩茫。
直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将他从那神游天外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宋回涯站在他身侧,偏过头问:“这么快就送她走?不怕京城里的人说你无容人之量,连一个小妹都要赶尽杀绝?”
高观启注视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喉结滚动,再开口时已恢复了平静,带着他惯有的、无懈可击的轻佻:“有人想要她走,怕我杀了她。何况这样的伤心地,多留几天能做什么?”
如果不是方才宋回涯亲眼见到他孤寂伤怀,真是要信了。懒得拆穿,“呵”了一声。
高观启收回视线,朝门内一指,邀请道:“近日家中喜事颇多,设了场小小的家宴,你要不要进去喝杯水酒?”
宋回涯摆摆手,敬谢不敏:“你们高家人的喜酒还是算了吧,我怕又喝出什么干戈来。”
高观启顺手将木匣递过去,慷慨道:“送你了。”
宋回涯瞥了眼,还是摇头:“算了。你小妹送你的临别礼,你自己留着吧。我拿了算怎么回事?”
高观启立马将手收了回来,可见方才那份客套极为虚伪,还摆出一副假惺惺地姿态说:“宋大门主,本想给你个承我情的机会,不多,可惜你不珍惜。往后可别来求我啊。”
宋回涯多看一眼他那张欠揍的脸,都觉得手痒,大言不惭地说:“我这辈子从不求人,更何况是对你。你不答应的事我可以去找我师弟,犯不上让我纡尊降贵。”
“哦……”高观启意味深长地点头,笑说,“拭目以待。”
宋回涯戏谑道:“而且旁人送高侍郎的礼物,我是不敢轻易拿的。谁知道里头是不是藏了什么暗器,只等你打开好取你性命。我可不想无辜替你担罪。”
高观启称赞道:“不愧是宋大门主,果真深谋远虑。”
他将手中东西递给门口的仆役,示意对方仔细收好。
宋回涯抬抬下巴,问说:“怎么一脸命不久矣的样子?不会是等不及要去地府跟你父亲团聚吧?”
高观启扬眉,表情地夸张地道:“你竟然还关心我的身体是否安康?我以为宋大门主日夜盼着我死呢。”
“你忘了是谁救你出来的?”宋回涯感觉面前这人真是狼心狗肺,“我只是随口一句,你可别当是关心啊。”
高观启长长叹息一声,由衷说道:“你这随口的一句,许是近日说这话的人里,最真心的一个了。”
“所以要做个好人啊,高观启,不然天天有人盼着你死。”宋回涯说着笑了起来,颇为自豪地道,“不过而今盼我死的人,应该比盼你的多,我果然做什么都不落下风。”
高观启对她这异于常人的好胜心只觉得不屑,甩袖轰赶道:“走吧走吧,少留在这里看我笑话,我还能多活几年。”
宋回涯勾勾手指,一脸大发慈悲地说:“给你一个能承我情的机会。走吧。”
她在前面带路,不管高观启是不是能跟上,大步流星地穿进小巷,几次兜转,在高观启以为她在故意遛着自己戏耍时,停在了一座破败的木屋前。
大门歪斜,只虚掩地遮挡住入口。窗户早叫人偷了,此时被一张纸潦草地糊着。
走近后能听见一些极其微弱的动静,像是呻^吟,又像是无孔不入的鹤唳风声。
高观启倏然转过头,错愕地看向宋回涯。
后者背对着他,在小院前的门槛上坐了下来。
高观启抬手推了下门,那半扇木板失去平衡,轰隆倒塌,掀得满地灰尘如浪潮扑起。
天光骤然照入,室内飘荡着一片白色的光点。
高观启走进去,眨了下眼,才看清墙角处用铁链锁着的人。
老者头发散乱,手脚已不能动弹,侧躺在地,怕在夜里冻死,身上盖了层厚重的棉被,嘴里不停发出嘶哑的哀嚎。此刻扬起了头,与高观启四目相对。
他痛苦的声音忽然停了,见高观启朝他靠近,高大的身形投出影子罩在自己身上,而他全力伸长脖子也看不见对方的脸,不由自主地朝后挪去。
地面留下一片暗红的血痕。
没能挣扎多久,高清永贴着墙面停了下来,打着寒颤,拼命地呼吸。
高观启笑了出来,蹲下身问:“你在害怕?”
高清永已经回答不了他,只是放弃了求生的意志,颓丧地不再动弹,闭上眼睛,淌出两行清泪。
“你哭什么?”高观启弯下腰,一只手掐住他的脸,叫他直视着自己,低声问他,“娘死的时候你没哭,小妹死的时候你也没哭,如今你在哭什么?”
老人疼得快要神志不清,听见他的问话还是睁开眼皮。二人近距离地四目相对,将彼此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得无比清晰。
先前的那行眼泪似乎只是疼痛下的自然反应,这位叱咤风云的权臣,嘴唇张合,发出含糊的气音,高观启从他的口型中辨认出他在骂自己“孽障”。
高观启在笑,笑得恣意,笑得癫狂,笑到浑身颤抖、满眼泪水。
他脖颈上的青筋狰狞外突,咬牙切齿地道:“我的父亲啊,你说得对,我是个孽障。可我造的孽,终归比不得你。黄泉路上,就请你先行一步。”
高观启的眼泪成串从高处坠落,有几滴掉入高清永的眼眶,一下模糊了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高清永不由闭了下眼,任由他用手扼住自己的脖颈,表情里没有恐惧,更没有悔恨,唯有心如止水的平静。
一生历经跌宕、见惯离愁的老者,最明白如何才能叫人痛不欲生,尤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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