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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回涯》 70-80(第2/17页)
来找我晦气!”
无人察觉处,高成岭从软座滑落,挣扎着伸长手臂探向垂帘。几案上的金炉随他动作被掀翻在地,扬起的飞灰扑在他未阖的眼球上。短短几个呼吸,毒性发作,人已不能再动弹了。
舆夫脚不停步,待行至城郊,周遭人烟稀少,一辆早早套好的马车停靠在土道旁,才又开口请示道:“公子,换马车吧。”
他说罢静等片刻,没听见回音,迟疑稍许,抬手示意,与同伴将轿子放了下来。
车夫戴着草帽立在旁边,身上披了层厚重的蓑衣,撑得体型庞大,好似只野熊。
舆夫弯下腰,凑到门前:“公子?”
迎面一游方术士手执布幡,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潦倒模样好似喝醉了酒。
舆夫齐齐抽出别在腰身的兵器,又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竟是先前那与人争吵的货郎,对方手中摇着面拨浪鼓,悠悠走来,乐呵呵地道:“主子都死了,狗还那么忠心护着做什么?”
舆夫骇然之下又颇为麻乱,下意识望向轿身,将四面围得更紧了些,不敢当下就去探查高成岭的境况,只当这几人是诈唬。
为首壮汉强压着心神客气道:“不知几位好汉从哪里来?能否高抬贵手,让一条路?”
术士一身灰色长衫,没骨头似地拄着布幡,讪皮讪脸地笑道:“寂寂无名的江湖草莽。若真要论个出处,就当是高攀,算作宋门主的朋友吧。”
又听远处飘来一声音调侃:“没见过面的朋友?”
几名舆夫倏然扭头,果然还是个熟悉的人——那衣衫脏旧的泼皮盘着条腿坐在老树上,一根手指点着术士打趣道:“不怕宋门主追赶着来打你,怪你败坏她的名声?”
舆夫紧绷道:“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术士掐着手指装模作样算了番,老神在在地说:“高家的求死之路走了几十年了,哪里去找什么余地?”
舆夫还要再说,忽而一拳迅猛砸在他的腹部,饶是他心有防备,也避不开这快若奔雷的拳击。胸口五脏六腑仿佛被捣碎成肉泥,要从喉咙里呕出来。
车夫摘下草帽,挥动着手臂活动肩膀,此时转过身来,一身雄壮体魄才显露无疑,蓑衣下全是紧实的肌肉。他朝边上啐了一口,脾气火爆道:“哪那么多废话?等得你爷爷都快睡着了!”
货郎摇动着手中的拨浪鼓,唇角带笑。
低沉的云雾中翻腾着细密的雪,打斗声很快消散,货郎哼着小调,伴着鼓声,走上前,一脚踢开挡在轿门前的尸首。
他扯下悬挂的垂帘,见里面的青年面色青黑,血液已近干涸,冷淡收回视线,问道:“这小畜生要怎么处置?”
泼皮青年擦拭着脸上血沫,笑容灿烂道:“郎君叮嘱过,说老爷最喜欢吃狗肉,他特意挑了几条好狗,现下运去京城,恰好能赶上给老爷贺寿。路上可得养肥了,别饿着那几只宝贝。”
他抢过货郎手中的拨浪鼓,在“叮叮当当”的响声中怅叹说:“至于另外几位江湖同道嘛,好歹算是天涯沦落人,还是挖个坑给他们埋了吧。免得曝尸荒野,死无全尸,太过凄惨。”
术士捶打着腿脚,问:“信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我亲眼瞧着驿站的快马出的城门。”泼皮满嘴幸灾乐祸的语气,“等老爷见到信件,定然就会知晓,公子犯了大忌,招来杀身之祸,平白断送了自己性命。这世上惹谁不好?偏要到宋门主面前求她杀了自己。多大的胆识?”
车夫记挂朋友,声线粗犷地催促:“赶紧收拾干净,去看看易九,别叫宋门主恼怒下把他当菜剁了。”
第072章 但去莫复问
崎岖山道上, 雪似梅花,层层妆点。
护卫劈断拦路的荆棘与杂草,确认没有机关, 立到一侧,右手按着刀,坚毅的面庞上刻着沉稳。待高观启走过, 还是禁不住斜了视角, 朝山下的方向瞥去一眼。
“你在忧心什么?”高观启淡然说,“从他走出京城开始,便再也回不去了。”
高观启抬手拍打落雪, 冬日枯黄的枝叶又失了颜色。
他回首眺望,来路远在云山湖水外,高处则耸立着一座活在无数传言中的木寅山庄。
“这条路不知多少年不曾有人走过了。”高观启微微眯着眼睛, 怀念道, “我父亲第一次带我走这路时, 还曾面色和蔼地抱着我,教我辨认南北。说这高崖之下的苍生, 来日都在臣服在我脚下。哈哈, 你说他再想起昔日, 是羞愤更多, 还是憎恶更多?”
护卫不敢答话,只弯低了腰。
高观启转过身, 继续往山顶爬去。
护卫忍不住问:“宋门主若真不记得旧时恩怨,未与谢谦光起冲突,决定放他一马, 该怎么办?”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宋回涯,也不了解那小杂种。”高观启成竹在胸地笑道, “谢仲初知道高家太多肮脏事,谢谦光又是那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货色,那野种留他做什么?无用的废物,自然是死了最干净。宋回涯就算要一笑泯恩仇,小杂种也会让她想起来的。”
他说完反省自己骂得太脏了。许是多年图谋圆满在际,有些过于得意忘形。又改了个称呼,快意笑道:“我的那个好阿兄啊,最不知天高地厚,或许还以为自己立了大功。若是早上几年,这消息不定真能叫他讨到好处。可惜,现如今,天下人谁会在意陆向泽姓甚名谁?大梁好不容易才结束近百年的穷兵黩武,他要来败国亡家,自然由不得他活了。”
“人人都精明,想做名利双收的黄雀。可惜太精明的人不够聪明。分不清究竟谁才是螳螂。她宋回涯是吗?魏凌生是吗?”
高观启越说越是慷慨,越是激昂,血液随着狂热的情绪奔涌起来,仿佛此刻伸手就能扼断高家人的命脉,纾解这十几年里难解的积愤。
“我愿意将这座木寅山庄拱手相送,不是只为买宋回涯一剑,更不是要买陆向泽一命。我要高家的百丈基业就此崩塌,我要高清永跟那贱妇不得好死,尝尽悲苦,再去九泉下为自己的累世孽债赎罪!”
前方的山路出现一段延绵的石阶。
高观启踩着石阶阔步上前。
老儒生站在石阶尽处,面容被雪光遮掩,只见一身衣袍在风中涤荡,高声朝他吼了一句:“滚!”
护卫如临大敌,手中兵刃已然出鞘。
高观启反手将他按住,和和气气地开口:“老先生,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亭台内烧着纸钱的付有言听见动静,就要起身赶去查看,一只布满皱纹的老手沉沉按在他膝盖上。抬首望去,就见对面的老道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慈眉善目地朝他笑说:“小友,此事与你我无关,莫要操心。”
老儒生挡住去路,朝下咆哮说:“老夫再说一遍,滚!”
风雪间的陡峭山岭如同天地开凿出的一扇锦绣屏风。
高观启偏过头,看着重叠山影中低头走来的削瘦身形,唇角笑意更盛,开怀乐道:“老先生,这话您说了不算啊。”
少年脸上不见平日常有的憨实痴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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