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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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然觉得这间公馆飘荡着小团龙的茶香,踉跄间跟着香气走,几个丫鬟来拦他:“大王,茶房里是厨娘呆的,您请上座,奴们给您把茶端过来。”

    温凌一把推开几个丫鬟,脑子里一层雾似的,脚步也踩在棉花里似的,一阵说不出的迷茫、软和、适意,又是口干舌燥的,想一盏清冽的茶水。

    茶房里的厨娘们怕见生人,四下躲藏。

    他叫道:“躲什么!我就要一碗清茶!”

    四下环顾,突然见一群青衣、灰围裙、首帕包头的厨娘里,有一张脏兮兮的面孔很是熟悉,不由瞠目,指定了叫道:“凤……栖?”

    “凤栖!你站住!我看到你了!”

    他禁不住重酿酒的后劲,想追上去却脚里拌蒜,只能扶着一根廊柱,指着那蹿向走廊尽头小门的身影,大喝道:“你哪儿也别想跑!”

    第 139 章

    温凌醒过来时, 头疼欲裂,觉得身下睡的床榻的触感与自己的床不一样,他警觉地一个翻身坐起来, 睁眼打量, 果然不是自己的床。

    这张是拔步床,四边床栏雕花髹漆,贴着“巫山神女会楚襄王”的螺钿饰画, 锦绣幔帐, 里层是烟霞色薄纱,四围挂着香囊, 散发着似麝非麝、似花非花的淡雅香气。

    温凌揭开身上盖着的丝绵薄被, 看了一眼其上纠缠的龙凤团花刺绣,一把掀开帐子,见窗边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那曼妙的身姿、熟悉的侧颜让他脑袋“嗡”地一声响,不觉痴痴道:“凤栖?……”

    叫完,那女子款款回眸,对他泠然一笑:“认错人了吧?”

    温凌揉了揉眼睛, 再仔细一看,确实认错人了。

    这女子和凤栖有五六分相像,但仔细看还是不同的。

    她倒也和凤栖似的嘴不饶人,看他的眼神钩子似的, 又有点嫌弃似的:“一身的酒味!不知喝了多少!说你真的量大吧,怎么跑几步路就扒着柱子,‘咕咚’倒下不省人事了?”

    喝烈酒反而有节制, 喝这种看似不烈却后劲大的酒,酒劲一上头简直控制不住。

    温凌心里郁郁, 揉了揉中酒的头,闷闷说:“你叫什么?”

    “何娉娉。”她淡然回答,然后端来一盏茶,挺冷漠地递过去,“喏,先听说你口渴了。”

    温凌想起了,他是到后厨找水喝,然后在厨娘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酴醾香酒后劲好大,他到现在看东西还有些重影儿,连续认错两次人了。

    温凌不由暗暗地有些赧颜,悄然又打量了那何娉娉一眼。

    她已经转身又到窗边去了,手里一个精致小瓷炉,里面放着篆香,她正在专注于那篆香,并不怎么理他。

    一盏茶浮着漂亮的白沫,上面用茶粉画着一幅兰花,杯子晃动,那兰花仿佛也被风吹拂似的轻轻摇晃起来。

    温凌觉得有趣,想起另一个人也有这水丹青的本事,又不免有些落寞,转动着茶盏,舍不得下口。

    而那女子又瞟过来,没好气地说:“怎么了,怕我毒死你啊?要不要我喝一口给你看?”

    温凌是带着亲卫来的,此刻还能听见他们在门外值庐远远的喝酒吹牛的声音晋王再大胆妄为,也不至于诓骗他过来杀掉,于是心里疑是美人计。

    他说:“好啊,你喝给我看。”

    何娉娉盯了他一眼,毫无畏惧地偏身过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那水丹青的兰花顿时漾成一片波纹般,又散碎了。

    她把杯盏递过去,嘴角还留着一点点茶沫,笑起来即便冷冽也别有可爱了。

    温凌不由就接过杯盏,见杯边有一小块她唇上的胭脂印,不仅不觉得腌臜,反而情不自禁地就那印子喝茶。

    茶水芳冽,胜过凤栖点茶的技术,而口脂的玫瑰香气愈发撩人心弦。他的口渴仿佛没有被这茶水化解,反而越发从喉咙底升腾起燥热的欲望来。

    “你是什么人?”喝完茶,温凌问。

    何娉娉瞥着他,目光锐利,毫无笑意却显得勾人。

    她说:“我是个可怜人而已。”

    这话等于没说。温凌心里却有些柔软起来,叹口气道:“这世道,大家都是可怜人。”

    他一盏茶喝完,何娉娉便下逐客令:“看你酒也醒了,你的人还在外头等你,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温凌好笑起来,问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何娉娉闪闪眼睛望着他。

    她有什么不知道!

    一年前,凤杞册封为太子的大典上,她是官伎,他是别国皇子名为前来“道贺”,实则来谈合作攻打北卢,并带着些示威的意思。他那时候哪有正眼看她!满脑子就是试探北卢和南梁的底线,杀人是最好的立威方法。

    教坊司里舞技最高超、身姿最曼妙的柳莹莹,就惨死在面前这个男人手下,而她侥幸只是后排的乐伎,不那么惹眼,又被太子凤杞护住,没有罹难。

    此时,这个男人打灭了她的国家,理应更是踌躇满志、残暴无情,不过看起来因为中酒,似乎有些蒙昧恍惚似的,目光中隐隐有些大男孩般的痴色。

    何娉娉一直都是淡漠的模样,此刻微微一笑:“您是冀王殿下呀,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温凌笑得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对她点点手:“过来,坐我身边。”

    何娉娉踌躇了片刻,坐到床上,拔步床可垂腿坐的地方很窄,不可避免地几乎挨到了他。

    温凌缓长地呼吸,然后又问:“你是晋王家里的谁?”

    何娉娉说:“我是官伎,不过私底下被晋王带着。”

    温凌的笑意略凝滞了片时,又问:“你是他的姬妾?”

    何娉娉说:“不是,我还是教坊司记名的人,并未被纳赎。他只不过爱听我弹琵琶,官贵之人,也是常事。”

    “你擅弹琵琶?”

    她斜乜过去:“冀王殿下眼界高,想必是瞧不上的。”

    “琵琶在身边么?”

    “不在。”

    “晋王要你勾引我,怎么都不把器材准备好?”

    何娉娉顿时怫然:“哪个要勾引你!你和你兄弟抢了多少嫔妃、贵女和官伎,缺我一个么?再说,我勾引你,我图什么?图跟着你千里跋涉,像块羊肉一样盛在兜袋里送到北地继续当妓.女么?”

    “呼”地起身,丢下一句:“我是晋王家的,正好来照顾你而已。你不要碰我,我不想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然后拂袖就走。

    温凌一把拉住了她的披帛,赔笑道:“官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性?”

    然而,他好喜欢这样的气性,刚烈与柔媚娇艳相搭配,顿时叫人产生了征服和品尝的欲望。

    何娉娉扭头说:“我原不配有气性,得罪冀王了。”

    温凌只能撒开手,和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又缓缓说:“一见如故,不免想和小娘子多说两句,如果不慎得罪了,望你勿怪。”

    客气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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