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镜花枝俏: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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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全福海以皇上政务繁忙为由推了回去。怎的就过去一日,皇上就忙完了政务,得空去陪那女子了!”

    阮嫔的脸色陡然冷下来,抬手打翻了水盆,呼啦啦的温水洒了一地,宫人扑通跪下身,瑟瑟发抖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主子息怒!”令溪跪下来,急忙道,“主子,那宓常在是自己去的乾坤宫,过不久又召了太医院专治女子的何太医,奴婢想,定是宓常在假意身子不适,才央求皇上念在那一点宠爱的份儿上传了太医。”

    “赏赐呢?那小贱人究竟怎么哄的皇上给了她那么多赏赐?”阮嫔攥紧了手心,指甲嵌到皮.肉里,她也不觉得疼。

    她侍奉了皇上这么多年,即便生下宝珠,也不见皇上曾给过她这么多的赏赐。做甚那女子才进宫多久,荣宠,封赏一样不落地进了顺湘苑,那小贱人究竟有什么好,她小产的事儿还没与她脱开干系,皇上竟这般宠她。阮嫔也并非在意那些赏赐,她在乎的是皇上对宓常在在旁人身上不曾流露出的偏宠。宝珠心心念念着父亲,凭什么都叫那小贱人得了便宜。他日那女子有了皇嗣,皇上眼里可还会有宝珠的位置。

    阮嫔想起女儿发红的手就一阵心疼,宝珠那么努力要讨她父皇的欢心,可她父皇的眼里却都是别的女人。

    她拿起架子上的巾帕擦去指尖的水渍,眼底划过一抹阴沉,“为公主梳妆,本宫要去一趟御前。”

    ……

    快到暮晚,全福海正吩咐了御膳房传晚膳,宓常在来这一趟果真大有用处,皇上晌午吃了药膳,又架不住宓常在娇气,休息了两刻钟,虽是不久,但皇上醒来,全福海明显察觉皇上精神头好了许多,皇上心情一好,自然而然就赏了宓常在诸多好东西。全福海是伺候皇上的人,可管不着后宫的娘娘主子们这时候有多眼红,谁叫宓常在有本事,能哄得皇上舒畅顺心,了得宠着呢。

    德喜到御膳房传晚膳,全福海一转身,又瞧见往乾坤宫过来的仪仗。嫔位以上才有仪仗,这位主子身旁跟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全福海想都不必想,猜到来这位是上林宫的阮嫔主子。

    昨儿阮嫔主子带着宝珠公主要求见皇上,谁知道来得不巧,皇上正为西境边陲的事儿发火呢,全福海没等通禀,就被劈头砸了一道折子,他左思右想,阮嫔可不是个会哄皇上的人,他出了殿门,委婉地提醒阮嫔过几日再来圣前,谁知这才过去一日,竟又来了。全福海思量,莫不是因为宓常在伴驾,阮嫔听了风声,才后脚来了乾坤宫。

    全福海上前道:“奴才请贵嫔主子,宝珠公主安。”

    昨儿受的气还在,阮嫔最是懒得看这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皇上偏宠宓常在,他便巴巴地上去巴结,她有孕小产,想要见皇上一面他便推三阻四,若非是皇上跟前的人,她定要责罚一顿不可。

    阮嫔牵着宝珠的手,看也不看全福海,“皇上现在可得空,本宫想请皇上指点宝珠习字。”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指点旁人写字。全福海看得出阮嫔待自己的态度,他倒没什么想法。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是按照皇上的心思来,皇上宠着宓常在,他自然要尊着敬着,皇上忙于政务,无暇宣召六宫主子,他当然借口推辞。

    “皇上过会儿要宣召前朝的大人们议事,不如贵嫔主子先回去,待奴才回禀了皇上,得空贵嫔主子再带小公主到御前来。”

    这便又是找借口敷衍她了。

    阮嫔冷笑反问,“怎么,全公公是看不起本宫,能请宓常在进殿,就不能为本宫进去通禀一声吗?”

    阮嫔是认定了全福海见人下菜,见她不得宠,便连应付都懒得应付。全福海是看人下菜不假,但他看得全凭皇上的心意,六宫嫔妃之多,难不成谁到御前,都要他进去通禀?那他这个御前大太监是不用做了。阮嫔小产过一回竟还拎不清,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哪有宓常在高,竟还借着宝珠公主的由头,执意要到御前显眼。既然如此,惹了皇上不喜,那也别怪他没提醒过。

    全福海躬下身子,“奴才不是这个意思,贵嫔主子息怒,奴才这就进去通禀便是。”

    不过一会儿,全福海出来迎阮嫔进殿,阮嫔牵着宝珠公主的手走到全福海身侧时,她微微一顿,“全公公是御前伺候的人不假,本宫说句难听的话,奴才位子坐得再高,也终究是个奴才。”

    殿门关上,听了这席话,全福海倒是不觉得火大,毕竟他小时候吃过的苦头,受过的白眼可比今日多多了,只是心里头一阵唏嘘,阮嫔陪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还没看清形势,这主子啊,也分三六九等,譬如那些不受宠,从未侍过寝的主子,地位还不如他这个奴才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阮嫔心高气傲没分寸,迟早得把自己折腾到没了主子的身份。

    阮嫔牵着宝珠公主的手,到御前请安,“皇上,宝珠今儿写得字大有进步,嫔妾想着皇上这些日子为朝政心烦,便带着宝珠过来,给皇上解解闷子。”

    宝珠很懂事道:“父皇看看宝珠写得字吧,阿娘教了宝珠两日,宝珠就会写了。”

    她倒腾着小腿,哒哒地跑到御案边,从怀里掏出写满字的宣纸,呈到上面。

    李怀修拿起宣纸,认真地看过上面的大字,下笔虽稚嫩,却憨态可掬,圆润饱满,确实进步颇大。

    “确实不错。”

    听见父皇夸奖,宝珠十分高兴,“都是阿娘教给宝珠的,阿娘说父皇崇尚才学,要宝珠莫要贪玩,多读圣贤书,宝珠想要父皇开心,一直听阿娘的话。”

    小丫头三句话离不开阿娘,阮嫔十分欣慰,不枉费她耳提面命地日日教导。阮嫔未高兴多久,高位的男人掀起眼皮掠了她一眼,目光很淡,却看得阮嫔心惊。她倏地掐住手心,恍然明白过来,皇上最厌恶她拿宝珠争宠,而今她又犯了那个大忌。

    她慌忙找补道:“皇上,宝珠听闻皇上操劳政务,忧心皇上龙体,嫔妾也十分担忧。”

    “宝珠每日都想见父皇,可是阿娘说父皇忙着政务很累了……”宝珠怯怯的看向高的父亲,阿娘说,皇上是她的父亲,但父皇的子女不止有她一个。小宝珠脑袋瓜想不明白这些事,她只知道,阿娘想见父皇,她也想。

    李怀修把女儿抱过来,教宝珠执笔写字,“宝珠可知道这是什么字?”

    宝珠写生疏的字歪歪扭扭,她不认识,摇了摇头。

    “这是‘禄’字。”李怀修放下笔,“《戒石文》中曾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皇室之尊荣皆是由万民膏脂,赋税徭役中得来。宝珠能衣食无忧,读书习字,皆是因大魏万民所供养。”

    “父皇这个位子也是如此。”“父皇受万民朝贡,就要担得起江山之责。父皇不止是宝珠一人的父亲,父皇要劳心的也不只有宝珠一人之事,你可明白?”

    宝珠年纪尚幼,听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十几年之后,她真正担得起大魏公主的一分责任之时,才深刻体悟道,当年父皇抱着她教她习字时,那席话的深意。

    用过晚膳,宝珠累得先睡去了,乳母抱去了内殿,阮嫔白着脸色,跪下了身,“嫔妾知错,请皇上恕罪。”

    李怀修倚靠在銮座上,指腹压着眉心,不耐之色显然。近日事多,他少去后宫,本以为能安生一段日子,总有些坐不住的,要闹到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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