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华服之下》 110-120(第17/20页)
一盘是新鲜的瓜果,都是各州郡挑了品相最好的,快马送入京都。
另一盘则是精美的玉饰,钗环手镯,一套俱全。
“是上好的蓝田玉,”尤定解释,“殿下先前就挑中了,着命司饰司打造,专门送予娘子的。”
云英在宫中当过那么久的差,知晓各地贡品入京后,都是先送至宫中,由圣上和皇后挑选,再到东宫由太子挑选。
想来这些,便是那时准备的。
对太子而言,的确算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了吧。
她笑了笑,做出一副十分欢喜的模样,让穗儿和茯苓将东西收下,说:“殿下如今这样繁忙,还能想到我,实在让我羞愧万分,请内官代我向殿下转达谢意。”
说着,又要请尤定留下用茶点。
“不了,娘子不是还要去天清观?就不多叨扰了,这便回宫复命。”尤定识趣,不但不久留,连茯苓递上来的茶钱都没要,便带着人离开了。
“这位内官面善,待娘子亦恭敬。”都是在侯府中伺候过多年的下人,茯苓知晓,但凡从宫中出来传话的内官,就没有不吃茶、不要钱的道理。
“尤内官从前同我一起在宜阳殿伺候,也算旧识,同是下人,互相多体谅些,也是人之常情。”云英看着漆盘中的瓜果,一边说,一边挑了几样留下,等着回来给阿猊,还有院里的下人们用,其余的,则都让带上,要送给齐贵妃。
茯苓打开准备好的盒子,寻空处将瓜果装入其中,为防磕碰,又特意多垫了两层绸布。
听到云英的话,不禁笑说:“可是娘子如今已经不同了,娘子是圣上亲封的孺人,亦是侯府的主人,早不再是伺候人的奴婢了。”
云英抬头看她一眼,没有接话,只是淡笑以对。
在他们看来,她的确已经摆脱了低贱的下人出身,能与京都城中许多贵人们平起平坐。只有她自己清楚,在太子心中,她的身份从来没有变过。
她就是一个从污泥中来,因着他偶然的一次伸手,才能从其中挣扎而出的下人。
对他来说,她的确有几分不同,可那不同,大约也仅仅只是因为他幼年时的无奈之举,才将她一家害得家破人亡,让她不得不落入下贱。
而她如今的一切,都是他顺手“施予”的。
她要牢记这一点,才能时时警醒,不至得意忘形。
很快,马车上路。
天清观亦位于曲江边,不过,与端午的高台,和上巳的亭台楼阁都不在一处。
前朝皇室笃信佛、道,在京都修建了许多寺庙和道观,天清观便是其中规模较大的一座,百年来,香火旺盛,是许多百姓进香祈福的首选之处,便是本朝,入天清观修行过的达官贵人便有数位。
其中,房舍、仆从俱全,前有香火兴旺、百姓络绎之处,后有清幽宁静、安心修养之处,这才被萧珠儿选中,成为齐贵妃的清修之处。
今日也不意外。
他们已算赶早,然而,马车才驶入观外坡道,便与许多同样天一亮便起,怀着一颗虔诚之心,前来拜三清真人的百姓们相遇。
这也是她挑此处见傅彦泽的原因。
人人都来的地方,他趁着休沐前来,合情合理。
马车在山道上与步行而来的百姓们分开,驶入旁边专供贵重香客往观中去的小道。
“娘子,到了,”穗儿先下车,到前面看了看上香的情形,回来问,“咱们要不要也先去给三清真人上一炷香?”
云英摇头,先抱着阿猊去了齐贵妃的居处,陪着说话、解闷儿。
齐贵妃前日也收到了公主千里迢迢送回来的家信,正是又欢喜又酸楚的时候,看到云英带着孩子来探望,满腔复杂的情绪顿时有了着落,欢喜得很。
自入天清观,她供养不缺,心如止水,除了牵挂远在异国的女儿,便再没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就连面上的陈年疤痕,她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日日以面纱遮蔽,至少,在云英面前,愿以真容示之了。
几人在荫凉处饮茶,又一道用了午膳,方回屋午歇。
云英将阿猊哄睡后,留下穗儿和茯苓照看着,自己则换了件与天清观气氛相匹配的天青色外衫,戴上早先备好的轻纱帷帽,出了贵妃的院落,往道观的前庭行去-
外朝官员休沐,宫中中枢自然也停摆了。
连日忙碌,不得空闲的太子,也终于有了半日空闲。
上半晌,将遗留的条陈、奏疏处理完,也不过花了一个时辰而已。同前几回,不到傍晚看不完的数量相比,已算微不足道。
这段日子,他夙兴夜寐,已然渐渐熟悉了从原来从旁协理的太子,到真正掌握大权的监国者之间的转变。
他自小便是以储君身份被教养的,处理这些政事,虽辛苦,但他早已习惯,知晓经过最初繁琐的关节后,一切便会按部就班,在规制成熟的朝臣们的辅佐下,井然有序。
如今,仍旧教他挂心的,便是老二。
用午膳前,他照这段日子的习惯,去了一趟延英殿。
老朽的皇帝正醒着,由侍人搀扶着,从卧榻上起身,半靠在隐囊上。
他身上仍穿着属于帝王的明黄衣裳,布料平整洁净,泛着柔顺的光泽,发丝虽干枯,却也收拾得一丝不乱,偌大的宫室间,还萦着一缕淡淡的花木芬芳,似乎被内侍们照料得十分周全,不论朝中哪位大臣前来探望拜见,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可是,他已是苟延残喘的身子,早就药石无医。
“父皇,”萧元琮站在阶下,恭恭敬敬行了礼,又从内侍手中捧起药碗,一步步走到榻边,“儿臣来服侍您用药了。”
这是太子每日雷打不动的一件事——散朝后,来延英殿中,亲自为圣上侍药。
汤药是热的,漆黑的药汁在碧玉碗中荡漾,那扑面而来的酸苦之气,立刻将殿中的花木芬芳驱散。
一种痛苦而压抑的气息无声地蔓延开来。
萧崇寿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儿子,浑浊的眼里流露出恐惧之色。
“不,不要了!”
他张着口,说出拒绝的话,可因为中风,半边嘴裂开了,另半边却像僵住了似的,毫无反应,舌头更是不听使唤,嗓子眼发出的声音统统含在口中,教人完全分辨不出他到底在说什么,那半边裂下的嘴角,更是很快有黏腻的口涎流淌出来。
中风后的日子苦不堪言。
整个人宛如废物,不能言,不能动,只能任由旁人摆布。偏偏太医们尽职尽责,每日清早便来给他施针,将他从浑噩的,半晕厥的状态强行拉回来,接着,便是一顿一顿地喂汤灌药,将他像个人彘一般摆弄。
堂堂天子之尊,如今竟弄成这副模样。
而他这个儿子,还要每日来延英殿一趟,亲眼看看他饱受折磨的样子。
一个是行将就木、动弹不得,一个是年轻体健、初掌大权,两相对比,仿佛一柄利刃,一刀一刀,狠狠割着他的心,而那种痛苦和恨意,他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请收藏大米文学 damiwx.com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