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之桑榆: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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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的。

    可能是她把你姥爷的轮椅推倒,你也会帮她说是你推的。

    是不是很诧异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撒谎?

    因为你这个人有两件事天生不会做,第一件,撒谎。第二件,学不会喊疼。

    你姥爷因为那次事故死了。

    我打了你那么多下,打到你昏厥,你死都不肯改口说是薇薇推的,你但凡求个委屈、哭着说喊疼,我都不至于这样。

    你姥爷死后我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心里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我还是把恨意转移到你身上了。

    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很荒唐,但事实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像鬼上身了一样……我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像是在找一个发泄的出口,而你连疼都不愿意喊,好像我对你做再过分的事,你都可以消化。

    你就是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天生该受委屈。

    你爸破产死后,我是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你待在一起,想把你一个人留下来担债务。

    那阵子我的心理压力很大,脑海里就像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在说带你走,一个在说把你抛下。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薇薇跑了,你带着我回国,并且担起了那些不该属于你的债务。

    所以我清醒的第一时间就去找沈明衿借钱,他很爽快,甚至问我需不需要别的帮助,我问他能不能娶你的时候,他说你不爱他,他不想娶一个不爱他的人。

    我觉得。

    他还爱你。

    因为他说:“只要她开口,我有求必应,前提是,她主动来开这个口。”

    我当时真想撮合你跟他,这样一来,你也不用负担我。

    可我脑子里又有人开始跟我说话了,我知道,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有一次清醒过来看见我们的房子变成别人的。

    有一次清醒过来看见你在写信。

    有一次清醒过来是在敬老院,你因为我跟他们吵架。

    我当时真想跟你说,别吵了。

    为了我,真没必要。

    那个晚上,你睡着以后,我把你写的那封遗书看了一遍,你什么都没有留下,就留了四个字。

    我不由得开始反思这辈子,我的教育有多失败,怎么就把这么听话的女儿养成了现在这样。

    是我的错,我想。

    或者说,是我们的错。

    但现在纠结过错已经没太多的意义了。

    写这封信没有别的目的,就是突然想起来,我跟你爸好像几乎没有怎么给你过生日。

    明明你跟宋薇的生日一样,每次我们叫人做蛋糕都是以宋薇为主,你从来没生气过,所以我们渐渐的都忘记你需要过生日。

    那这一次,妈妈就先祝你生日快乐吧。]

    宋清杳看到t这里的时候,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沈明衿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莫名其妙的,她笑出声来了,带着苦涩和绝望的笑,抱着双腿发笑,笑了一会就开始哭。

    然后抓着那封信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反反复复将母亲写的信看了好几遍,才发现母亲所说的礼物被夹在信封里,是一张她三岁的照片。

    没有宋薇,是她一个人、单独的、站在泳池旁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绑着两根漂亮的小辫子的照片。

    她记起来了。

    那是母亲帮她照的,唯一一张属于她的单人照。

    医院的走廊很长,也很安静,而此时得知消息的陈奚舟急匆匆的赶了上来,就看见宋清杳一个人坐在手术室旁边坐着,又哭又笑。

    他走到她跟前,慢慢蹲下,伸手擦拭她的眼泪,“宋清杳,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我妈……”宋清杳双目泛红的看着她,“今天穿的衣服,是我送的,风衣加蓝色毛衣,是她四十岁生日那年我送给她的,她今天走的是华江路西侧,那条路直通西村,她是去找我的路上出车祸的,她是为了找我……”

    她抓着陈奚舟的衣服,“她是想跟我说话,可能……可能路上发病了,也有可能出了什么事,怪我,都怪我,我要是不送走她就好了,我要是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就好了。”

    陈奚舟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关你的事,你冷静点,阿姨在里面抢救,说不定有救的,你别哭。”

    听到‘有救’两个字,她突然停止了哭声,用手擦拭眼泪,推开了陈奚舟后反跪在地上,把头靠着墙壁,双手合十的祈祷。

    侧边的窗户里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只剩下阴郁的乌云,狂风肆虐,卷起周围的的树叶和砂石,俨然是风云欲来的前兆。

    她跪了十几分钟,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医生拿着文件出来喊道:“病人家属!?病人家属在吗!?”

    “在!在!”宋清杳踉跄的爬了起来,走到医生面前,“我妈怎么样?”

    “还在抢救,但是失血过多,我们需要家属积极理解配合我们的抢救工作,麻烦你再病危通知书上签个字。”

    医生把笔递给她,她颤抖的接过来,在落款处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双腿发软,抓着医生的手就要下跪,“求求你们救救我妈,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陈奚舟连忙扶着她,医生脸色凝重的说:“我们会尽力的。”

    说完,手术室的门就再一次关上了。

    宋清杳整个人瘫软在陈奚舟怀里,失声痛哭着。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为什么无能到这个地步,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陈奚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只能抱着她。

    渐渐的,窗外乌云密布,硕大的雨珠打落在床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两人就这么坐在地上。

    周围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宋清杳站起身来,就听到医生跟她说‘对不起,尽力了’。

    她没有立马哭出声来,只是呆愣愣站在那里。

    陈奚舟一直扶着她,观察她细微的表情,在听到黄怡去世的消息时,她非常、非常平静,好像在刚才那一个多小时里已经构建好了母亲去世的这个信息,以至于现在冷静得像个旁观者。

    医生让她签字,她就乖乖签字。

    问她有没有带衣服来给死者换,需要在现场换,还是去停时间里换,她说没有带衣服。

    医生给她开了火化证跟死亡证明,让她按照日期去领取死者的骨灰。

    她接过几张单薄的纸张,入眼的第一行就是[死者黄怡]。

    “好。”她点头,“我知道了。”

    紧跟着遗体被盖上白布推了出来,推往停尸间。

    宋清杳觉得自己应该跟上去,但她没有,甚至得知母亲去世后,也没有哭。

    就是很麻木的站在那里,左手握着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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