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 20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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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失望,此刻也接受了这结果,更何况禁中人多眼杂,她也不好表露不甘,便道:“是我没想周全,中毒若无剂量佐证,能钻的空子太多,肃王也并非傻子——”

    说着话,她道:“白敬之留下的手书可能让我看看?”

    若裴晏所言,如今需得找到与广安伯有关的实证,姜离很想知道白敬之的手书说了什么。

    裴晏道:“去衙门看罢,他交代的还算详细。”

    时辰尚早,姜离便与裴晏一道往禁中以西的大理寺衙门行去。

    没走两步,裴晏道:“展跃夫妻和杨培如今都在秉笔巷安顿着,他们两家的人证物证都已审定完了,再过三两日便会返回商州与陇州。”

    姜离念着今日之事,心中憋闷,面上也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只轻应了一声。

    裴晏眼底生出两分忧心来,便低声道:“李翊的医案虽被毁,但你如今能接触宁娘娘,她身边的侍婢当年也照顾了李翊,她们算是最直接的人证。此外,当年几个给皇太孙看诊的太医之中,还有个周瓒在长安城,他应还记得细节,只是如今陛下意思分明,你绝不可意图明显去探查——”

    姜离抿紧唇角,也轻声道:“伏羲九针变化万千,我当年才学了四年,还远不及义父之功,到如今,若能看到详细医案,我应能勘破义父当年施针之法,真到万不得已之时,也不得不让他们知道我是谁了。”

    只有会伏羲九针之人,才能证明魏阶施针无错,但如此一来,姜离便要先自明身份。

    逼仄的甬道狭长,二人并肩行走其间,姜离耳后的发缕甚至摩挲着裴晏的臂膀,他闻言脚步微缓,沉声道:“若只是冒薛氏大小姐之名便罢,如今你得陛下爱重,一旦表明身份,陛下若不愿宽恕,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因此还远不到那一步。”

    默了默,他又道:“此番追查肃王之过已算顺遂,我近日也会往太医署详查,你不必太过着急,如今虽是为了给肃王定罪重审旧案,可但凡有蛛丝马迹,我必请陛下为魏氏正名,刑狱上的章程,总还有我。”

    这一席话落定,姜离强撑许久的镇静生出一丝裂痕,那份失望与不甘,总算隐隐显露了出来。悠长的宫道似看不到尽头,但这一刹那间,她心底生出庆幸,当她决定抱着复仇之志孤身回长安时,早已料想到了这条路是如何艰危坎坷,但一路走到如今,因有裴晏,其实远没有想象的那般苦痛,她已是何其有幸,眼前的波折又算什么?

    “裴晏——”

    姜离沉默一下,忽然直呼他名。

    当年在白鹭山书院,裴晏是讲学的夫子,无人敢唤他名讳,表字都少称,后来姜离离开长安,重逢这么多日,她也未当面叫过他,然而这头一次喊他,竟也是意料之外的自然轻易,就好似这名字在她心中口中盘桓多年。

    见她如此,裴晏心底浮起两分怪异,像预感到了她要说些不寻常之言,一时竟生出一瞬莫名的紧张,“怎么?”

    姜离侧首看他,四目相对,裴晏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分明看不到底,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却总是十分专注,似乎在当年,他就是这样的目光看她。

    “龚大人说的不错。”她收回视线,又定定道:“此案牵扯甚广,你不好太过激进,你也说过陛下最是多疑,你在朝为官之路还长,不能惹陛下生厌。”

    裴晏未想到是此言,默了默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姜离一愣,脚步加快了些,“不想连累裴少卿罢了。”

    裴晏听得挑眉,姜离却是疾步如飞,待转过一道拐角,眼看着大理寺衙门近在眼前了,另一道身影却也映入了她的眼帘。

    与此同时,翘首以盼的宁珏也看到了她,“薛泠?!”

    宁珏很惊喜,正要迎上来,又见裴晏从姜离身后走了出来,他于是喜色更甚,“师兄!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薛姑娘去给陛下看诊,我也刚见完陛下,你怎在此?”

    裴晏先一步答话,宁珏道:“我听说肃王要求见陛下,陛下允了,我只怕事情生变,便来找师兄问问,如何?”

    待到了东院值房,裴晏才将肃王在太极殿所言道来。

    宁珏听得横眉冷对,“我才不信什么本就不打算下死手之语!能冒险下毒,又怎么可能只是满足让太孙殿下变成个病秧子?但若按你们所查,那两个孩子确是两个月才病逝,那在这一点上,肃王或许没有撒谎,这样就说得通了,毕竟当年广安伯施针有误也是前后仔细调查了的!”

    想到广安伯府的案子无错,宁珏骤然轻松了不少,裴晏和姜离闻言都不接话,不多时,裴晏将白敬之那份手书文卷寻了出来。

    姜离接在手细看,宁珏道:“怎么了?还有何疑问吗?”

    裴晏便只能道:“今日肃王喊冤,虽有替自己脱罪之嫌,但因小殿下医案被毁,还是难断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所以薛泠想弄个明明白白?”宁珏眼神灼灼道:“不愧你医道高深,在这治病中毒上是含糊不得,如何?可能瞧出端倪?”

    白敬之的手书乃是罪己书,其上详细自述了如何用药害了淮安郡王,又是如何对明肃清愧疚,待到了六年之前,虽记载了肃王指使他的经过,但用毒的分量记载并不明确,在指证魏阶之行上更是并无悔意,可见在他看来,魏阶那般施针确是过失。

    姜离心底发堵,摇头道:“他不知程秋实如何试药的,于毒石剂量记载的并不详细,在他看来,皇太孙之死确是肃王和广安伯一同为之。”

    裴晏在旁道:“其他人证如钱继礼之流,虽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用药上只有程秋实一人明确知道剂量与毒性轻重,他一死,用毒剂量上便无人说的清。”

    宁珏坦然道:“那岂不是正好?如今陛下并未对肃王心软,只等大理寺和刑部查清楚,把一干人等全部按律处置了便可。”

    姜离一默,道:“确是如此,不过他们一个存心下毒,一个施针有误,即便都伤害了太孙殿下,但罪责应有主次之分才是。”

    宁珏有些动容,“你放心,当年广安伯府已付出了代价,肃王如今想脱罪绝不可能,我们宁氏,还有东宫,都会想法子令陛下严惩肃王的,本来谋害太孙便是诛三族的大罪,只要两方都严惩,便也算替太孙殿下报仇了。”

    宁珏显然误会了姜离之意,而如今并无实证,姜离连广安伯并未误诊的假设都难启口,一旁裴晏道:“行了,你也知道经过了,自去当差罢。”

    宁珏笑道:“师兄你别说,如今我在拱卫司还是负责追查那莲星姑娘的案子,我非得查清楚那月中霜哪来的不可——”

    此事姜离和裴晏皆在挂怀,裴晏忙问:“可有进展了?”

    宁珏道:“这两日查到了几个莲星的旧交,皆是青楼女子,我们还在走访呢,罢了,天色不早了,我也得先回拱卫司去。”

    宁珏说完便要走,可待转身走出两步,又回身问:“薛泠,你后日可有空闲?”

    姜离愣住,“后日只怕要给陛下复诊,何事?”

    宁珏尴尬地抓了抓脑袋,“那就罢了,无事,无事——”

    他轻咳一声告辞而去,姜离扬了扬眉头,一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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