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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天宇开霁》 100-110(第4/20页)
解秦州的局势。”
副将连连称是,跟着谢云潇离席。
谢云潇把副将带到了收容人质的营房门口,副将的心里很是奇怪,猜不到华瑶为何在此,便也不作声了,沉默地站到谢云潇的背后。
谢云潇闻到了极淡的血腥味,还听见了秦三、华瑶、白其姝和另一位陌生男子的交谈声。
这位陌生男子名叫祝怀宁,年约二十四五岁,体格精瘦而强健,也有一身的好武艺。他是秦州彭台县的参将。
彭台县位于东江的西南侧,乃是秦州的军事要塞,也是一个水运、陆运都很发达的富庶之地,四面环绕着坚固高大的城墙。
祝怀宁作为彭台县的参将,驻守彭台县五年,从未遭遇过兵荒马乱。
然而,就在去年的岁暮之时,秦州叛军派出一员猛将,率领四万人马围攻彭台县。
彭台县的守军仅有两千余人。守军苦苦支撑八十多天,全城上下弹尽粮绝,连老鼠都快吃光了。
无数饥民活活饿死,大街小巷弥漫着腐烂的恶臭和凄厉的哭嚎,整座城池沦为了人间炼狱,对于城中百姓而言,死亡更像是莫大的解脱。
周围的城池一个接一个地陷落,彭台县的县令誓死不降。县令给了祝怀宁一百人马,命令他去虞州搬救兵。
祝怀宁就率领那一百人,趁夜出城,突破了敌军的重围——包括祝怀宁在内,只有不到十个秦州官兵活了下来。
他们来不及悲伤,策马狂奔,双脚被马蹬磨出了血泡,双手被缰绳勒出了血痕,好不容易来到码头,乘船渡江,快要靠岸的时候,又遇上了一场暴风雨。祝怀宁和他的士兵所乘坐的木舟被滔天的江浪打翻,他们拼尽全力,游到岸上,沿着一条运河走了两天,误入山林之中,恰好被一群巡逻的哨兵发现,哨兵便将他们带进了黑豹寨。
祝怀宁昏迷多日,才刚醒来不久。他已经知道了秦三和华瑶的身份,当下死死拽住她二人的衣袖,满眼充血,嗓音嘶哑道:“我答应了县令,出来找救兵,你们若不肯发兵,干脆砍下我的脑袋,把我的尸首挂到山上。”
华瑶长叹一口气。
秦三尚在犹豫:“我不能贸然发兵……”
秦三一句话没讲完,祝怀宁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一挥,狠狠地砍下了他自己的左手食指,温热的鲜血溅到了秦三和华瑶的脸上。
华瑶睁大双眼,连呼吸都停止一瞬。
祝怀宁毫无迟疑,手起刀落,又是用力一斩,猛地切断了他的左手中指。
华瑶赶忙拽住他的手臂:“别砍了!我和秦三即日发兵!!”
第103章 王孙侧 各任其职,戮力同心
彭台县与山海县相距一百里有余,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若非走投无路, 祝怀宁也不至于跑到山海县来搬救兵。
他蓬头垢面, 衣衫褴褛, 形貌如乞丐一般潦倒, 胸前的襟领大大地敞开了, 精壮的胸膛上遍布青紫瘀痕,尚未愈合的伤口仍在渗血, 缺了两根指节的左手更是血流如注。
他双目通红, 忍痛咬牙, 心有千言万语却无处诉说,不由得落下两行清泪:“我削断这两截手指, 不是胁迫您二位,而是留个凭证。叛军一日不平,官民一日不安,比起叛军屠城的血债,我这区区断指之痛, 又算得了什么?”
华瑶略懂医术, 连忙拿出纱布和金疮药,亲自为祝怀宁敷药止血。他近乎于极端的决绝, 让她感到强烈的震撼, 也从中窥见了秦州城池的惨状。随着纱布一圈一圈地缠紧,她的愁绪也一层一层地堆积:“你在虞州待了好几天, 彭台县的战报传不过来,也许,彭台县已经被叛军攻陷了。”
秦三附和道:“公主的这句话, 正是我想说的。”
“不会!”祝怀宁一口咬定,“沈知县宁死不降,她还能再撑一个月!”
秦三喃喃自语道:“沈知县?”
秦三听过这位“沈知县”的名头。
她名叫沈希仪,年少有为,正直刚毅,二十岁出头就中了进士。起初她在京城的翰林院供职,没过两年,或许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她被外放到彭台县做官,这一做就是五六年,彭台县被她治理得井然有序,也成了一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宜居之地。
坊间还有传闻说,二皇子高阳晋明颇为欣赏沈希仪,几次三番地想要把她调到宛城。
宛城是秦州最为繁荣富强的风水宝地,许多秦州官员想在宛城长住却没有门路,沈希仪放着大好的机会不要,依然在彭台做她的知县,彭台人感念她的恩德,自发地送了她一把万民伞。
秦三在虞州做了十年的官,从没见过真正的“万民伞”长什么样。她心生愧疚,似有千般愁闷、万种焦躁,不敢直面祝怀宁含泪沾血的双眼。
祝怀宁却念了一声:“秦将军。”
秦三朝他抱拳:“祝将军,我……”
祝怀宁打断了她的话:“叛军对外号称‘劫富济贫、除暴安良’,实则存心要把官民往死里整,他们内部的口号是‘杀官杀民杀奸细,抢钱抢粮抢女人’,奸杀掳掠的恶行,他们一样没少做。秦将军,您真要眼睁睁看着叛军血洗全城?”
他浑似没有痛觉,依然紧握着双拳,鲜血从他的伤处往外涌,染透了洁白的纱布。
他把自己的匕首扔给了秦三:“只要您二位即日发兵,别说是断
指,断我的命也行。”
秦三坐在床边,倚着床头,扶额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是忠臣良将,自当好好地活在世上。援兵一事,你先别急,等我上报朝廷,我必会自请出战。你安心留在寨子里,吃几顿饱饭,睡几个饱觉,仔细调养一下你的身子。”
祝怀宁喘息微促,苍白的嘴唇翕动着,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我等不了,一日也等不了。彭台县的饥荒持续了两个多月,城内十几万人饿得皮包骨头,您叫我吃饭,我倒是真想吐……”
秦三沉默不语,心中既惭愧,又懊恼,还有一股激愤悲慨之情像雨后春笋一般破土而出。她把自己的指端骨节捏得嘎吱作响,华瑶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使劲握了握拳。
祝怀宁猛地抬起头来:“公主殿下,您刚才说即日发兵,可是认真的?君无戏言!”
他的眼眶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当他凝视着华瑶,华瑶便有一种自己的眼睛也在发痛的错觉。
华瑶的睫毛轻颤,嗓音更温柔几分:“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我明日便率兵前往彭台县。我军中纪律严格,赏罚分明,军士各任其职,戮力同心,定能战胜那一群贼兵。”
祝怀宁忙问:“您有多少人马?”
华瑶实话实说:“三千多人。”
祝怀宁立即转过头,发狠般地瞪着秦三:“贼兵四万大军包围了彭台县,还有两万多的贼兵驻扎在邺城!邺城与彭台县相距仅有一日路程!公主的三千人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秦将军!您是虞州的名将,不可能不懂兵法……”
他蓦地咳嗽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零零落落的血点洒在床帐上,也沾到了秦三的棉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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