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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山川月》 170-180(第18/19页)
脚步声渐进,李牧烟连甲都来不及卸便掀帘进来,恰好瞥见她手上的伤。善柳营的将军莫名在此刻想起了另一个人,她们姐妹两个不太像,但洛清河在那年之后提刀打的每一场野战都若有若无地带着她的影子。
这世上有许多东西会被带走消失,天阶日光亦如此,但岁月轮转,总有人成为笼罩这片天空下新的烈阳。
“知道轻骑对阵吃亏还要跟你斗,真是睚眦必报。”她摘了盔坐下,“伤不妨事吧?”
“小伤。”善柳营回来意味着西山口那边的清点也将近尾声,洛清河收回思绪,问她,“那边怎么样?”
“两回加一块儿,哈尔扎带过境五万人,几乎是全折西山口了,守备军在死人堆里把他的尸体给翻了出来,你是没去看,都快给射成了刺猬。”李牧烟比划着,像是感慨一般道,“他们习惯了沧州的节奏,还以为这一次西山口堵截的依旧遵从步卒在前的阵势,若不是这样,恐怕还有更多的人能活。战俘已经收押了,该怎么处置,是你来还是要琦微上书回京?”
“再怎么说沧州也不是我们的地界。”洛清河摇头,“让她给京城上折子吧。哈尔扎一死,西线就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将领了,至少到今年夏天,守备军可以暂时松口气,专心应对不时的袭扰便好。”
“也算是给交战地松口气。”李牧烟颔首,又问说,“善柳要回调吗?”
洛清河摇头,她吹着面前茶碗上飘着的热气,过了片刻才道:“不急这一时,等等看蛮子们的动静。”
李牧烟跟着倒了碗茶,她们昼夜不歇在草野里守了将近两日,仗一打完,此刻铁打的也熬不住,全靠酽茶吊着精神,“如果萧易不亲自来,那接受西线的将领就只能从东面调,你在担心拓跋悠会被重新调回来吗?”
北燕的东西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固,这是交战地和沧州互通书信后琢磨出的信息,但内里究竟如何,斥候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暂时还没个由头,只能先放一放。
“西面都是壁垒,她的风格不适合打攻城战。”洛清河拧眉把茶饮尽,这才长舒了口气,“只是她今日吃这一场败仗,在她老子那儿看着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拓跋焘精得很,怕的是他趁此机会敲打,若是此后拓跋悠不再那么频繁地出现在交战地,我们今冬就要小心了。”
李牧烟不由叹气,“要是你此番能彻底堵死她的退路就好了。”
洛清河闻言笑而不语。
北燕倾国而战,控弦之士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不论东西战线的王帐归属,那是实打实的人,即便此番洛清河用万余人打掉了他们西线的主力,余下的人依旧可观。原因无他,这些人是可倾巢出动的兵,而雁翎需要留下相当一部分人守住要塞。
兵部在战时可以暂时放松铁骑脖颈上的绳索,却不意味着他们愿意不断北上。他们想要的是守住防线逼北燕退走,而不是放铁骑向北越过白石河。北燕可举国为战,大梁却是不行的。
所以十二万铁骑听上去风光无限,但洛清河实际能拿出来用的人不能太多,否则就容易招致京城的怀疑。
这就是洛清河在设想此战时并没有将斩杀拓跋悠放在首位的原因,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这也是无可奈何。
“说起来,京城应当收到西山口打开和你调兵的消息了。”李牧烟想起另一事,不免皱眉道,“我们虽知你的打算,但此举毕竟先行越过了那群朝堂的文官……难说回去之后京城会又来什么消息。”
“至多不过功过相抵,打了这么些年,也不缺这一场仗的功绩。”洛清河揉着肩膀,安慰道,“朝中不必过于担心,如今与原先还是不同。那些个心思各异的,想说什么得先越过新设的天枢阁。”
如今军防先过天枢,若有疑议,那便是非议主君。褒贬难言,但对付这些人的威慑倒是十足的好用。
李牧烟没再就此事说什么,她简单提了些杂事,两个人再谈了小半个时辰后才掀帘离去。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今日休整,依例不会有人来打扰,不论是军士还是将军们都需要阖眼休息。
洛清河放了军报,靠着帐中草草搭好的木板床合上了眼。
醒来已是满天日霞,帐外脚步轻轻,眼下还要过一阵才到伙夫送饭的时候。
“主子。”今日轮值在外的是栖谣,她的长处不在战场上,此时倒是恰好把那几个原本在军中的近卫替下去休息。
栖谣道:“元将军午时来过,说西山口事已毕,守备军阵亡三百六十一人,重伤二百七十三,轻伤五百零七。哈尔扎过境的人逃出去的不到一千,其中还有大半的伤兵。”
守备军留下的只有六千人,这个数字算是意料之中。洛清河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看了看天色,道:“宗平那头还没回来吗?”
“尚未。”栖谣摇头,“还有一事,元将军说关内消息,京中遣使,已经到了关口,说是奉君命而来。曹大人本意留人待主子回去再谈,但人没答应,此刻应是在来的路上了。”
“……来的还真快。”洛清河揉了揉额角,她没睡多长时间,此刻却清楚还是得打起精神应对。但朝中尚有温明裳,来的估摸着也是天枢的人,倒是不必过多费心。
“等人到了引去主帐吧,若是太晚了,便先商量着明日再谈。”她想了想道,“去和阿笙说一声,可能明日要暂缓返程,叫她给石老和关内去一封信。”
栖谣垂首应了句是。
洛清河于是不再多言,她踩着霞光灿金的余晖,转头去了马厩。踏雪身上的甲已经卸了,这些战马和骑兵们一样,都习惯了沙场的搏杀,有点皮肉伤也是在所难免。
海东青飞累了落下来,就停在马厩边上的帐顶。
洛清河招呼它下来,给它喂了点生肉。
西北的风沙磨人,善柳这头的主营是少数还能临水而建的营帐,往西山口去,要塞四望皆是黄沙。
她牵着马出营去了浅滩边上,把缰绳和鞍具全数撤了让踏雪自己去河水里撒欢,海东青顺势跟了上来,一马一鹰把河水弄得水花四溅的。
一圈圈涟漪随势荡开,金色的残影映得满目波光粼粼。
若是久无战事,其实北地的景致不输中原。洛清河弯腰鞠了一捧水拍打在脸上,顺着面颊淅沥落下的水珠把聚合的水镜复而点碎成一片片。
远处似乎传来了达达的马蹄声,约莫是巡营的军士到了回来的时辰。她起初还不大在意,直到声音似乎愈发近了才发觉不大对。
这边可不是回营的路。
海东青俯冲而下,掠起河滩碎草,它在翱展双翼时发出清脆地啼鸣。
洛清河蓦地转身。
残阳把来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战鹰收敛了利爪,将脑袋送入了她的掌心。
温明裳没戴臂缚,她勉力撑了一阵便抬手让鹰重新回归天穹的怀抱。碎草随风缠绕在女官月白的袍角,她坐在马上,背后像是倚着北地最柔软的黄昏。
千里山河如画,京城的细雨好似也终于随着风落入画中。
洛清河哑然失笑,指间残留的水珠随着向前的步伐淌落入草野,她站在余晖里,向着马上的人张开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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