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23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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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策虽险,但起义军首领显然是有胆略的人。双方合作走到这里,再跨过一条大河,只需一天一夜,就能直抵王城。

    然而入夏以来的多次暴雨,让大河水位猛涨,上面激流涤荡,下有暗石不明。起义军尝试几次,竟都难以渡河。

    “绕过去怎么样?东行一百里,地势平缓,水浪不大,更容易过河。”首领指着树皮地图说。

    顾横之闻言皱眉。

    绕道太费时间,有被那个方向的王军堵截的风险,更重要地是,若他们预备冒充的这支王军覆灭的消息传回王城,让交禹王有了警惕,擒王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他将十数条粗麻绳接成两股,一头都绑到自己腰上,另一头分别绑到河边并排的两棵大树上。

    “盯着我。”

    他做了交代,深吸一口气,一跃跳入湍急的河中。

    沧水在阳光照耀下平滑如镜,映着粼粼金光。

    水边,名为“翠玻台”的水榭高台上,酒席正酣。左右席位坐满了留在王城、不必领兵出征的大贵族。

    左列上首乃是交禹王最信任的兄弟之一,拥着美姬开口道:“本王听说宣人男子皆学御射,裴使节年纪轻轻,能胜过其他官员出使我国,想必极有本领。本王座下有勇士二十,不知比之裴使节输赢几何,可否讨教几番?”

    话里虽是疑问商量,话落,便有武士自他身后走出,到宣朝使节的席位前,作势请战。

    裴明悯没有向对方做出任何回应,起身走到堂中央,整冠理袖,向倚在宽榻上的交禹王行了一礼。“在我宣朝的习俗里,君子习六艺,本意是为修身养性。御射兼拳脚之道,在下虽有涉猎,却并不精通。若是要比拼武艺,这位大王的二十名勇士,在下恐怕一人都打不过。所以,在下直接认输。”

    对方哈哈大笑:“不战就投降,岂不是软蛋一个!难道你们宣人都向你一样,软得举不起武器么?”

    “非也。我大宣能人辈出,论武艺,百般兵器皆有高手。正是因为如此,每个人才可以选择学武,或者不学武。在下嗜好文章笔墨,所以走了文之一道。”裴明悯不假思索地坦然应答。

    “更何况,认输怎能与投降相等同?我习文不习武,武艺不精,这并非不能言的耻辱。这位大王要以勇士的长处来挑战我的短处,我若不敢认输,那才是逞强硬撑,有违君子之道。”

    又一名贵族不满道:“说什么长处短处,有的没的,其实就是你比不过咱们的勇士而已。你只要直说你不敢比试,对咱们服气了就行。”

    更多的贵族哄笑着响应他。

    越渐升高的温度让裴明悯额上蒙了层细汗,但他唇角一弯,整个人便似春风,堂堂正正向对方说:“认输当然也不能代表服气。”

    “我是宣人,我们信奉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嘴硬!”先前那名大贵族推开美姬,从桌下拔出一把刀,眨眼便架到了他肩上。

    “什么是理?拳头就是道理,力量就是道理。我一刀下去,便能砍断你的头颅,现在你还觉得,要以理服人么?”

    刀光乍现的刹那,裴明悯下意识欲伸手去挡,但他克制住了,手抬到一半又垂落回去,被大袖遮住。

    “大王只需一刀,便能了结我的性命。但生死与对错无关,更不能左右我的信仰,哪怕我死在这里,我也不会信服贵邦的习俗与行事作风。”汗珠滚下脸颊,他依旧面带微笑,视线投向稳坐高堂的交禹王。

    “放肆。”堂上传来懒洋洋的呵斥,交禹王指责道:“你要破坏我的筵席吗?”

    “兄弟不敢扰王上雅兴。”大贵族告罪,收了刀,留下一声带着威胁意味的冷笑。

    裴明悯站在原地,在心中反复默念自己要稳住不能失态,大袖底下紧攥成拳的手竟有些发酸。

    他一面接着思考这些南越贵族为什么会在此时发难,一面抬臂向交禹王行礼,“王上,若要让在下信服,只有通过经义道理来说服在下。”

    交禹王重新打量他,奇道:“使节想干什么?”

    他望一眼水榭外清凌凌的沧浪,放缓呼吸,环视在座所有人。

    “在下对贵邦的宗教学说十分好奇,不知比之我宣朝的诸子百家输赢几何,若能同诸位巫师论经辨义,解一解在下的疑惑,或许还能改变在下对贵邦的看法。”

    第238章 六十

    “……在我国境内, 家家户户无论贫富皆设有祭享,无论老幼壮弱皆手持教义,一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用于斋戒, 不食荤腥不饮酒, 诚心礼拜。如此令国人尽皆信服, 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圣教的崇高?”

    翠玻台延伸于沧水之上的露台被无形地分为两半, 一名巫师走上去,语带斥责之意高声说道。

    裴明悯跪坐在另一端,比对方冷静许多:“巫师所言‘家家户户’是单指大小贵族分支, 还是包含奴隶在内?”

    交禹王如他所愿,准许他在此论经辨义。全城的巫师都被召集过来, 轮流与他辩论, 或宣传教义或诘问,试图挫他锐气,教他心服口服。

    而贵族们则依然在楼台上饮酒取乐,等着看笑话。对他们来说,宴饮通宵达旦,几日不绝, 乃是常事。

    巫师回道:“奴隶自然也是我神信众,然而他们带着前世罪孽降生, 此世的唯一目的就是赎罪, 罪恶之躯怎能玷污圣神祭庙?”

    裴明悯再问:“在下曾观贵教圣神留下的真言,并未找出哪一条明确将信众划分为贵族与奴隶,更没有禁止奴隶祭祀的说法。不知如何分辨奴隶?难道仅凭从谁的肚子里出生?”

    “神执掌轮回, 在人死去之时进行审判。祂奖赏有德的, 让他们生于福禄之中,一世都在欢欣中度过, 这即是贵族。祂惩罚有罪的,让他们生于枷锁之中,一世都要劳苦,这就是奴隶。若有罪的诚心忏悔,此世洗尽罪孽,来世自然能转生为有福有德之人,享受圣神的恩赐。生为贵族还是奴隶,一切都是神的安排,在降生前就已注定,我们只需遵循。”

    巫师试图向他传教,“贵国不是也有世族与奴婢之分吗?世族为良籍,高高在上,奴婢为贱籍,低入尘埃。贵贱尊卑,正与我教真义相合。”

    “我大宣确有良籍与贱籍之分,然良籍会因违背律法而被罚为贱籍,贱籍也可因功脱籍从良。世族会没落,寒门能出贵人。主家聘用奴婢之时,会结下契书。更有国法明文规定,主家不可随意打杀奴婢,若有错失当发送官府。”

    裴明悯缓缓扫视这座翠玻台,内外数千名奴隶日夜不停地伺候着,才能供应王族与贵族们日夜不知节制地享乐。

    他轻叹一声:“此世功过罪赏,此世便能了结,不必延至来世。我认为,这比贵教更加高明。”

    “这位巫师在被拔擢之前,可有父母兄弟?不知现下境况如何?”

    巫师沉默半晌,忽然问:“难道除了神明,还有谁能让人不多享福,也不多吃苦吗?”

    “正因神明不能做到厘清善恶,所以要由人由法来称量。”裴明悯起身,作揖相送。

    对方回礼下台,下一名巫师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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