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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君为客》 30-40(第8/19页)
“天祸到底敌不过人祸。”季徯秩抚着佩剑。
第035章 颓唐仙
三年前, 昱析一年三月。
京城客栈满当当住的皆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儒家之言灌满了缱都的大街小巷。
徐云承为避免与燕绥淮相看两相厌,在启州的徐府老宅待了几月后, 便跟着他爹徐籍钦来了缱都。
徐云承幼年是个病秧子, 隔三差五便染些病,未满七月的时候还染上了极重风寒, 徐家托人请了不少名医却日日不见好,一家人的心都仿佛在梁上悬了几日。
徐云承他四叔徐萧不是个死读书的, 在外游历多了也知城西有位神医, 赶忙差人去请。
那大夫是个道人, 性子很傲, 看病只许人来他这儿, 从来没有他去寻人的,还不让他人驾着车马来, 脏了他屋前土。
徐籍钦抱着徐云承在大雨中飞奔,跑得鞋掉在街上都来不及拾。很巧, 他到的时候, 那道医正在门前, 像是知道他们会来似的。
有时人的眼缘真是不讲道理, 徐籍钦一见那人, 就认准了这就是那玄门道医, 还不待那人反应, 这宰相的双膝已浸没在了屋前泥中。
这给足了那道医面子,也展尽了诚意。
那大夫也真就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不过他治病也就罢了, 治好了,指一掐, 还给徐云承算了一卦——此子不得富贵命。
此言一出,差点没愁白了徐尚书的头。
徐籍钦忧心他儿子真就命苦,便给他取了名,唤作“云承”,既含承青云上九天之意,亦有“允成”之音。
如今徐云承虽已是魏風世人称道的才子,但徐籍钦总归对几十年前那道医所言念念不忘,怕徐云承真生就苦命,走不上富贵途。
因此,下山后的几年里,徐云承身旁总绕着几个教书先生,嘴里不断念叨着这儿那儿。这些先生们直待殿试前日才消停,留徐云承一人清净。
徐籍钦是吏部尚书,因怕染上什么科举不公的恶闻,便辞了这几年的考官之务,连带着明早儿的殿试也不去旁听了。
他打点好教书先生后,便启程回启州打点老宅去了,还携了他夫人同他一道,只留他的一双儿女留在府内——徐意清仪静体闲,也识分寸,留她陪他兄长那是再好不过。
明日虽便是殿试的日子,徐云承倒也不甚紧张。不过他心里却不知怎的隐隐有了些怪异之感。
午间,他因失神一连打破了府内不少东西,先是茶杯,后是砚台,真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兆象。
徐云承不是那种信奉无端之感的人,心里不安归不安,书还是照样读。
眼瞅着夕阳落下,一日就快走到了头,徐云承心里的慌惧是愈发浓了起来。
夜半,各家已是鞍马稀,徐府门前却马蹄急急。
徐云承不待侍从敲门请示,便抛下手中书,夺门而出,徐意清跟在他哥后头,步子却迈得也很急。
府门一开,二人皆失了魂。
只见马背上一人浑身是血,见到徐云承便哑声哭道:
“大公子!大小姐!老爷和夫人中途遇匪……俩人皆……皆作古……”
那人的余声皆被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吞没。
“作……古?”徐云承霎时觉得天旋地转,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怎会如此?
前日他们还好好地站在他眼前,笑语不绝,风吹起他们的袍摆,抖落满身的春晖。
他手上打着的灯笼脱了手,“砰”地落了地,摔碎满身光。他扶着门框,这才没倒下来。
徐意清方闻言,泪便已洒下,倒在他哥的怀里泣不成声。
徐云承轻握着她的薄肩,恍恍惚惚,竟不知是他撑着徐意清,还是徐意清在撑着他。
徐云承强压着苦涩,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
“来人,备马。”
二人随那人赶去了平州,自此殿试再未走入那徐才子的眸。
不久,科举布榜,一姓林,名题,字询旷的,连中三元,成了世人津津乐道的“三元郎”。
布榜当夜,缱都大开琼林宴,整个京城皆被无穷尽的烟火映亮,唯独那披白的徐府内空无一人,烛火尽熄——
昱析四年,平州。
午间燥热难耐,行人皆不知躲哪乘凉去了,街上有些冷清。这茶棚里生意也不大好,摆了七八桌,只坐了三桌人,其中两桌坐的还都是独行客。
徐云承独自饮着茶,打算歇一会儿便回任上。
身旁那桌上坐了两位狱吏,旁若无人地大谈特谈。
“你小子听说没?”其中一留着髯胡的人打了个响嗝儿,“当年那声震天下的‘三元郎’林题惹了朝中不少权贵,如今丢了京帽儿,被贬到咱平州来了!”
“嗬!真的假的?”另一人正犯着午困,不停打着呵欠,“这些个当大官也不懂机灵点儿,这乌纱帽丢也就罢了,还要来平州和我们抢饭碗!”
“抢不到咱头上!”那髯胡哈哈笑道,“不过听说那人古怪的很,还忒自恃清高,爱拿鼻子瞧人,指不定那乌鸡是觉着自己在宫里逛了一圈就成了凤凰呢!”
“林题被贬来这儿了?”徐云承思忖着。
他虽未见过林题,在京城那会儿却也曾听闻那人是紊州才子,并有幸见过他的几首妙诗。
那人诗文作得极好,不过诗情总有些悲,那些佳作皆像个鹤发老翁在病榻上吟出的苦句。
徐云承默不作声地品着茶,抬眸恰巧撞见对面桌上一独坐之人的眼。
那人着一身红衣,用手垫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茶杯。他趴在桌上,面容白得失了血色,有些病态,喝的分明是茶,却显出一副潦倒酒客的模样。
虽不像混吃等死之徒,却有些莫名的颓唐。
徐云承愣了愣,随即挪开了目光。可那人却仍旧用那双惺忪眸子盯着他瞧,丝毫不惧。
徐云承并不喜同陌路人打交道,起身付了茶钱,拎起佩剑绕过那人的桌子,径自离开了。
那红衣男子也没甚反应,仍旧喝着他的茶,还瞧着那徐云承方才坐着的那个地方。
徐云承这才松了口气,想到那人发痴之时眼神恰好对上了他。
待徐云承走远后,那人才喃喃自语道:
“我不信这世道真有将黄金永埋粪土之下的本事儿。”
徐云承进了刺史府前院,将平州各县文官考绩交给刺史冯起后,便打算到隔壁房里将那些在他离任期间补官代行之事再理一理。
“徐功曹,你且慢。”冯起大饮了口暑汤,这才悠悠道,“你知道罢?京里来了新官,也是个功曹,叫林题,字询旷的。这会儿该到了。你去门外候着,接一接。”
徐云承垂头领命,没多言。
这本不是他该干的事儿。
新官上任要见的是上头,哪是他身旁的属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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