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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君为客》 30-40(第6/19页)
这侯爷可与以往来宋府拜访的那些王公贵胄不同。
以往那些公子哥儿若是自己说错了话,恐怕也只有把他们这些个作下人的骂个狗血临头,心里才舒坦——比如那吐刚茹柔的许翟。
二人在雪中踏下了足印,一路欢聊。
待季徯秩洗漱结束后,栾壹也拿了季徯秩的衣服回来了。
季徯秩笑着双手接过那些衣裳。
栾壹比季徯秩矮,一直低着头没敢瞧他。
一来是心里有愧,二来季徯秩那容颜令他觉得多瞧几眼都好似冒犯了那画般的人儿似的。
其实不过是他有些羞涩罢了,毕竟身旁尽是些无缘无故便抄起棍棒,装模作样地呵斥他的男子,这般温润如玉的公子他还是头一回瞧见。
不过这孩子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昨夜将他迷晕,害他以雪为被,以青瓦为床的人可就是他眼前这个神仙似的人儿。
第034章 纸后川
季徯秩独自用罢早膳, 由栾汜领去宋诀陵的书房。那人本该铺纸置砚的桌上,此刻正垒着大小不一的许多匣子画筒。
“二爷,大阵仗啊。”季徯秩说着跨了门槛进来。
季徯秩心里明白, 宋诀陵适才洗漱用膳皆没同他一道, 就是不愿让他瞧见这些东西的放置之处。
然这也算不得奇怪。
——他同宋诀陵本来就谈不得信任二字,戳破了自以为是的一层薄纸之后还有无数堵墙, 翻过小丘之后见着的不是平川,而是千万道沟壑。
纵有不尽的耳鬓厮磨, 待清醒过后, 无数的甜言软语也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季徯秩明了, 宋诀陵亦然。
他们如今坐于利益的棋盘两端, 一步错, 步步错,一切失误皆有可能把一盘占尽优势的棋局下得稀巴烂。
他们剖去情, 将一个个筹码摆上秤来。
他们在周旋,玩着相互利用的把戏。
平衡, 平衡。
小心翼翼。
但没人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儿, 这秤的倾斜都由不得他们。就好比季徯秩那手伤, 若伤着了筋骨, 便会先入为主地叫低他的市价。他们两相执手却是因着争利, 谁都不乐意吃亏, 谁都不信任对方, 因而需要链子,需要筹码。
“侯爷,在下先叮嘱您一句, 一会儿不论您瞧着什么,您信也好, 不信也罢,莫要多嘴,在下还希望这脑袋能在颈子上多待一阵。”
宋诀陵一边收拾着手中东西一边道,没抬眼去瞧那披了一身风雪的翩翩公子。
“成。”季徯秩点了头。
屋里暖和,季徯秩伸手将那荼白狐皮大氅解了搭在衣桁之上,只顺手将腰间佩剑也卸了下来。
宋诀陵听闻动静,笑一声:“这么信我?”
季徯秩颦眉无辜道:“信您?二爷实在是误会我了,我是一点儿也不信您。”
“那缘何卸剑?”
“您今儿是来买人的,又不是来杀人的,我怕什么?”
“这不还是信我?”宋诀陵轻呲一声。
待宋诀陵将手头东西忙活完了,这才摆出主人架势去迎人。
季徯秩白衣红裳,此刻外头还披着一条银纹红大袖衫。他尤其喜好红白两色,常着此二色衣裳,每每瞧见他如此打扮,宋诀陵总会想起鼎州风雪中傲立的腊梅。
更何况他那衣裳是如此穿的,人也是照着那严冬中的百花魁生的,浓色堆积一处,实在是叫人挪不开眼。宋诀陵将他通身打量一遭,笑道:
“侯爷今儿怎么打扮得这般讲究?不知道的还以为侯爷是要去会情郎。”
季徯秩偏头瞧他,轻飘飘道:“二爷,怎么青天白日的也犯傻?我瞧您这宅子也不似个勾栏。”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1】。”宋诀陵笑着刮去季徯秩发梢悬着的水,笑道,“人暖了,雪融了。”
“莫要再说些疯的。”季徯秩没有避开他的手,只平静道,“您那链子哪儿呢?”
“这不正要同您说?”宋诀陵握住季徯秩肩头那段殷红发带,俯于他耳畔笑道,“侯爷,我帮您报杀兄之仇如何?”
季徯秩抬眸瞧他,勾起的眼尾与淡漠的眼神聚在一块儿,在那温惯惑人酒的眼里煮起了寒意。
“二爷还真是大发慈悲!”季徯秩睨了他片刻,才说,“今朝真是什么狗屁话都敢说。”
宋诀陵笑道:“什么个意思?”
“您本就恨蘅秦兵,此言根本就是为了填自个儿的欲,不是属意报我的仇。”
这屋中落针可闻,宋诀陵并不急着说话,只慢腾腾地把季徯秩那怨恼模样瞧够了这才又啧啧道:
“侯爷实在是不好骗啊!不过侯爷不是知道的吗,我不是一个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啊!”
季徯秩轻声道:“还不说,当心把人吊死了。”
“咱俩的吊可不太一样。”宋诀陵笑了笑,倏然又失望地叹了口气,“侯爷啊侯爷,你的仇家可不是蘅秦兵。”
“什么意思?”季徯秩眸中情绪陡然一变,他看向宋诀陵,“话要说清楚。”
“您见过枢成一十五年的战事图么?”宋诀陵道,“当年那蘅秦兵来得可奇怪。若真如所言,那些秦兵与谢封相勾结,无论如何都应从其封地鼎西入关。可他们却自寻死路,选择从鼎中走,去攻打悉宋营。”
宋诀陵用指尖勾了季徯秩的发丝来玩,顿了须臾,又道:
“从鼎中走能得到什么?堵上千军万马只为杀悉宋营个措手不及,顺道屠鼎中几城好耀武扬威么?那谢家军与蘅秦兵还没来得及喘息便被鼎中的宋家、鼎东的薛家、鼎西的李家及鼎南的启州燕家一并打回去了,那真真是半点儿好处都没讨着。”
四方势力,三面围剿?
这般场面好生熟悉,好似在哪里瞧过似的。
兵书上?
好像不是。
季徯秩想不出来在哪瞧过极衬此言的图,心里不免有些躁,只道:“依你所言,是觉着当年那浩浩荡荡的人马不是谢家军?”
“兴许是谢家军,但我不信领兵者为谢封。烽谢营自古边有在兜鍪上挂紫缨的营规,沙场上好辨得很。可枢成一十五年,将士们紫缨兵见得不少,却无人见过谢封,怪不怪?”宋诀陵逼近几分。
季徯秩退开一步,道:“沙场死生不由人,如若见谢封者皆死,也实在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宋诀陵伸手去扶他的腰,不容他再退,道:“虽说是这般,但沙场用兵使计本就环环相扣,一人之错牵连的可能就是千万人。只要谢封一人决定反,满营兵士反或不反,皆只剩了一条死路,因而亦步亦趋跟着造反也不足为奇。但若有人假扮谢封传其令呢?”
季徯秩无言辩驳,只推开宋诀陵的手沉默地听他继续说。
“当年李连奉旨诛谢家九族,在谢府里头翻出来一大摞事关其通秦叛国的信件。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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