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 5、一世师

您现在阅读的是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君为客》 5、一世师(第4/4页)

------------------

    沈长思与沈复念虽为双生,走的路却大相径庭——那沈大磕头拜了武人江临言为师,沈二却跪在了隐居已久的先朝宰相跟前。

    北世子李迹常本就属意江临言,谁料被沈长思捷足先登,然他视若无睹,行至江临言身旁,也是一跪一拜。

    沈长思怕那人如愿,着急忙慌也跟着他拜。沈李二人不玩孔融让梨的把戏,头磕完了,也就大眼瞪小眼起来。

    江临言瞧他们那副争抢模样觉着好笑,道:

    “得了,你俩拜堂成亲呢这是?再不起来,我可就念了?”

    念?

    念什么?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只都还跪着。

    江临言片晌却忽地正色起来,他把手背在身后,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紧接着就是震得满讲堂齐发愣的浑厚一声:

    “一拜天地——”

    那沈李二人自觉丢脸,急匆匆地相互搀着起身,再不敢跪,只是皆垂着脑袋,一时半会儿没脸再瞧人。

    “我收徒没那么多讲究,不在乎这一人两人的,你们争个什么劲?”那江临言笑笑,忽然隐秘地说,“来、你们二人给我报报生辰八字,为师给你们算上一卦。”

    二人面面相觑,倒也没多问,只爽快地将八字报了上去。哪知江临言说是要卜卦,也不过把杯珓随意往半空抛了一拋,而后接在掌心,再用另一只手盖在上头,不待揭开来看,便道:

    “沈小子,你是块当师兄的好料子,日后你当师兄。李小子!你年龄虽稍长于沈小子,可天意不可违,你这师弟可要当好咯!”

    未卜先知,他们这师父可是有真本事。

    李迹常这才明白,这江临言原是知晓鼎州那不成文的规矩,故意拿他俩来逗乐呢!

    他笑着撇了撇嘴,掩饰着心中的不快——魏風就属鼎州最重长幼,称兄道弟都还要讲究个生辰先后,一时要他唤一小他七月之人作师兄,他如何能接受?

    沈长思这会儿占了便宜,笑意不住地往外泻。恰巧他又是个不认生的,笑着笑着就把手往人家肩上揽,道:

    “这算什么事儿?世子爷,来日念熟了便不觉别扭了!”

    李迹常笑笑,既没动沈长思搭在他肩头的手,也没去辩驳。闹够了,沈长思低声问李迹常,今儿对拜师作何感想,李迹常略微琢磨,说了这么一句:

    “我觉着咱俩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

    那东世子叶九寻在温沨身前跪了许久,终于赚得那人放下兵书,目光下挪。

    温沨一身冰寒,这世子却未显露半分惧色,只把头磕在地上,一字一板道:

    “温前辈!九寻生来愚钝,家中先生皆道九寻不是块习武的好料子。但九寻既为东世子,将来便需领那偌大的东壑营。习文救不了东疆百姓,更守不了壑州生灵。九寻不愿做纸上谈兵的先生,只求来日握剑戍边,保境息民……望您能收九寻为徒!”

    那玉抹额被敲在地上,发出清脆几声响,好久过后那之间才融进温沨不浓不淡的一句:

    “抬起头来。”

    这世子眼中光芒烈得像团火,只消一眼便逼得温沨蹙起了眉,他沉默良久,好久才轻飘飘吐出三字:

    “无悔么?”

    “无悔。”

    “起来。”

    温沨垂着眸子又将脸别了过去,不再张口。

    -------------------------------------

    因这序清书院专供王孙贵胄求学,学舍自也不同于山下书院——世家子弟各自分得散于山水之间的一轩。

    风雅是风雅,路也是真不好走。

    季徯秩被安置在了玄澈轩。那地儿很偏,到了夜里站在屋顶望,也仅能隐隐瞧见宋诀陵那寒矜轩的几点烛光。

    他的好师父忧心他一人居于此处恐尝孤愁,便赠了只白玉笛给他解闷。只是赠物由他,如何吹不归他管,技巧全都留给这小侯爷自个儿看书揣摩。

    朦胧月光泼了漫山遍野,树影本就曲折,潺潺溪流将那些落在水面上的影儿打得更是碎。

    季徯秩勾着玉笛攀上屋顶,把书摊开置于膝上,照着那白纸上头的图和字儿摸索起来。

    月色正浓,却不一定有赏客。人呐,总爱在七七八八的杂事中瞎折腾。宋诀陵坐在那寒矜轩窗边,阖着凤目正思索他爹如今际遇。他不明白他爹从前拼死拼活地守着魏風,究竟换来了什么?

    一身伤痛罢了,如今甚至有家难回!

    一介护国名将竟落得只能于朝廷中同一群不识人间疾苦的文人斡旋,拼舌尖刀枪!

    他爹究竟求什么?

    就为了一“忠”字,为了那无人稀罕的情义,竟叫山荆骨肉都低头免遮天!

    宋诀陵把拳头愈攥愈紧,怨恼之意近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这时几道锐得刺耳的笛声却忽地飘来,扫清了他脑里混乱不清的东西。

    只是他虽是不想了,却是被吵得头昏脑胀。

    “这玉笛罢,早不吹,午不吹,偏要晚上吹,可是以为方圆几里就他一户人家么?动听也就罢了,偏还是这般的难听!”

    宋诀陵虽埋怨那笛声难听,却学着季徯秩攀上了屋顶。末了,笛声停,他望着那边的烛火熄,坐在陶瓦上听了一夜的风声。

    不过夜长呐,好梦可未必多。蠢蠢欲动的东西从屋子里爬了出来,一路向北,逐渐消隐与夜色之间。

【请收藏大米文学 damiwx.com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