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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无望塔》 50-60(第14/21页)
还有被压断肋骨的声音。
死了么?
关谈月吓得手足无措,完全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魏见山家属是哪位是?魏见山家属!”
“是我。”魏赴洲走上前。
“我们尽力了。”为首的大夫无奈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所有的抢救措施都用上了,没办法,本来这么多年,也一直靠着这口气吊着,家属请节哀吧。”
他把他往里引,“你再看他一眼。”
“……”
关谈月打死也没想到,面前这个面如死灰的男人竟然是他父亲,还以为他父亲早就离开了人世。
他在她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死了。
第58章 (已修改) 他梦见自己不再是……
魏赴洲其实并不觉得有多震撼, 好像他的死在他这里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平常到这么多年,他每一日都在盼着这一天到来,可真的盼到, 却又高兴不起来。
这男人活着的时候害人害己,是当地一方恶霸,死后却很安详。那张死去的脸褪去血色, 只余下青灰, 仍能看出和魏赴洲有三分相像,昭示着他们密不可分的血缘。
魏赴洲知道人死前有走马灯, 却不知道他作为亲属,眼前也能飘过走马灯。
他很清楚地看见魏见山年轻时的模样,那会儿他很健壮, 身材又高大,容貌是十里八乡挑不出的俊美男子,若是走正路, 未来必定不可估量。可他偏偏选择做个不学无术的种, 平日抽烟喝酒打牌, 完全不学好, 没事就是跟一群混混打群架,调戏村里姑娘。
后来他到了年纪, 人也废了,家里才急着给他娶媳妇,随便说了门亲事,只有他妈妈傻,用一筐土豆就被这男人给骗了来。
这是他母亲眼中的魏见山,一切得益于他出生后,他母亲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念叨, 烙饼似的翻来覆去讲,怎么讲也不嫌烦。
因此在魏赴洲的记忆里,他就不是什么善类,凭着母亲的叙述,以及他总早出晚归不干正事的行径,就认定了这一点。
他频繁地出入警局,被抓进去又被放出来,理由实在让人可笑。他总是这么不正不经,却不知有一天怎的,被一位好心的警察教育了一番,突然改邪归正了,打算收心做个好丈夫、好父亲,每天会帮着她母亲买菜做饭、收拾家务,甚至会给魏赴洲买新作业本。
那大概是魏赴洲人生中唯一一道光,年幼的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后的路又会如何发展。
直到魏见山开始倒卖虫草。
乡下四处都是野菜地,村里没什么见识,被一个不知打哪窜出来的外地人说后山那一片都是宝地,里面长了珍稀的野生虫草,卖到镇里兴许能讨个好价钱。
魏见山这辈子没做过靠谱事,一听这话可给他热血坏了,立即被牵着鼻子走,说什么也要跟着他一起挖野菜买虫草。
以致于他每次回到家提起时,眼里都带着光,神乎其神地说他将来要怎样怎样发大财。
那会儿他满脑子都是暴富,看着早些年和自己一起鬼混的哥们都发达了,该下海的下海、该倒卖的倒卖,他就不信自己做不成事,挖了一堆野菜充药材,听那外地人的话往里加了不少佐料,泡成药酒,拿到镇上去卖,居然还真有人买,借此挣了不少钱。
魏见山可高兴坏了,拿到第一笔钱先给家里添置了一个小型的黑白电视机,凭借着这一点,魏赴洲相信他曾经也许是真的想好好对待这个家。
可好景不长,这件事就被人举报他们卖假药,事情立即捅到警察那里,警察以涉嫌诈骗罪将其逮捕。
魏见山吓得不行,连声求饶,说自己也是被人骗才变成这样,让他们去抓那人,警察一经调查,才发现那个外地人早连人带钱全跑了,只剩下魏见山一个人。
所有的赔款也全落在他一人头上。
念及他也是被骗,警察没过多追究责任,把他拘留十五天就放出来了。可债务问题警察可管不着,一句“够呛能追回来”就打发了事,因此,大批的人接连堵在他家门口,要求他还钱。家里隔三差五地就会来一批人,魏见山吓得躲起来,不敢见人,没出息地留他们母子俩抵挡风雨。
那时家里全是乱的,到处都是被人砸坏的器具,窗户碎了,桌椅烂了,唯一值钱的电视机也被人搬走了。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同一时间节点上,关谈月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女孩坐在欧式的别墅里,吹着空调吃雪糕,看七十五寸的彩色大电视,模仿画面里的白雪公主跳来跳去。
魏见山彻底颓废了,又变回最初那个样子。
他继续抽烟、喝酒,这都是常态,魏母也没法说他什么,然而他居然染上赌瘾,这种瘾可不是几个人凑一桌麻将输个几块钱的那种,而是动辄几百上千万流水的博/彩——他又以为自己能赚大钱。
结果自然还是血本无归。
彼时他已经赌红了眼,借高利贷也要赌,势必要把之前输的钱全赚回来。然而越赔越多,从几十万到几百万,心情郁闷时就喝得烂醉,靠打老婆、打孩子出气,邻居总能听见深夜里从他家传出打骂声。
起初,魏母还护着魏赴洲,叫他不要伤害他。后来,魏母被打怕了,看着魏赴洲一天天长大,也能像个男子汉站在自己面前保护她时,她就把他完完全全推到魏见山面前,让他抗。
魏赴洲后背上有好多大大小小的鞭痕,都是这么来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魏赴洲小学毕业,魏见山在一次酗酒赌博后赔了大钱,突发中风成了植物人。这对于魏家母子来说倒算是一件喜事,总算逃出他的魔爪,不用再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
然而随之而来的绝望,就是所有的债务和医药费全压在他们身上。
魏母是没男人活不了的女人,哀愁了一段时间,终于放弃寻死觅活,打算出去挣钱。一方面为了挣钱,一方面为了躲债,带着魏赴洲来到关家做活,她没上过一天学,为人愚昧不堪,封建又荒诞,每天都盘算着怎么把魏赴洲这个小子卖了换更多钱。
她又变得只想活下去。
魏赴洲自打小就聪明,孤苦的背景使得他比同龄人都要早熟,一下就能看穿母亲的心思,为了不被抛弃,向她证明“只要你不卖我,我可以给你挣更多”。
魏母再三犹豫,这才把他留下来。
她还叫他不要读书,说什么读书无用之类的话,不如早点出来兼职,打童工黑工来钱快。
魏赴洲没依她。
他从小就知道活在这世上,靠任何人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他早就看透了世界的本质,明白读书是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途径,因为这是上帝给他们这些贫苦人开的唯一一扇窗,凭着这口气,他活到了现在。
他前半生过得苦不堪言,人世的悲伤仿佛全笼罩在他身上,被这对离奇的父母折磨得早不成样子。
他怎么会不盼望着他们早点死,赶紧死——每每深夜梦魇,都是计划着如何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世界上,彼时他一定会特别兴奋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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