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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归鸾》 180-190(第15/20页)
他的戾气和锋芒,终又从那份沉稳里,渗出些许。
燕勒山和洛都两战后,廖江死,魏岐山病,北魏后继无人,倾颓已现。
不落井下石,他自认为已是对北魏最大的仁义。
魏岐山预见了不久之后的那个结局,在临终之际将整个北魏托付与他。
但只要温瑜一句话,他亦可丢弃那狗屁的信义,将该抢的一切都强抢过来。
可温瑜垂眸凝望了跟前那盏热气蒸腾的茶盏许久后,只答了句:“我明白了。”
她神色淡得让人瞧不清她眼中的怅然和难过,说:“袁将军住在李大人他们院中,我这就命人去传唤他。”
外间铜雀得了吩咐后,很快命一名青云卫去了客院传信。
她有些担忧地朝亭内望了一眼。
但隔着一层蔑帘,只能瞧见里边人隔着一张矮几而坐的两道模糊影子。
谁都没有动作,也没再说话。
湖心亭内外,一时只余天地间的风饕雪虐声。
不多时,青云卫前来报信,说袁放已带到。
萧厉冷沉的眼底似强压着什么情绪,最后问了句:“事到如今,公主选的,依旧是他南陈么?”
温瑜没看他,端起桌上先前倒得太满的那盏茶饮了一口,长睫微覆,说:“萧州君今也掌兵,应知有些决定,终不能只为自己做。”
梁、陈两国结盟已久,彼此利益盘根错杂交织在一起,早已分割不清。
她轻率的一个决定,落到底下不知又是怎样的血流成河。
前人常叹时命,她今日,也算是知了这二字的份量。
萧厉眸色凌寒,微嘲地扯了扯唇角,只说:“公主记住今日的选择,别过。”
他起身掀帘朝外大步而去,亭外昭白面沉如霜,拇指将长剑推出一寸似想拦人,被铜雀及时拉住了。
从湖心亭到岸边的一条长道,三面临水,四面临风,萧厉氅衣重新沾了雪沫,他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没再回头。
亭内,温瑜望着卷起的半扇蔑帘外的雪中湖景,端起身前那盏茶又饮了一口,亦不曾稍侧过眉目。
茶水已凉透,留在齿间的只余一味涩苦。
大雪继续纷纷扬扬下着,铜雀小心翼翼地掀开蔑帘,迟疑唤了声:“公主?”
温瑜说:“回南陈吧,近日太傅那边来信颇急,怕是已拖不住姜太后她们,伐洛都救回嫂嫂和阿茵,便交与范将军了。”-
温瑜车马离开奉阳那日,梁、魏联军应先前之约,共伐洛都。
白雪茫茫的官道上,深色的车辙印被后方兵马的脚印压覆着延伸远去。
奉阳城内昔时的长廉王府,因叛军入城后,被裴颂征做了住处,被破坏得倒是不严重。
只是叛军撤走时,大抵还是将府上洗劫过一通,不少带不走的巨型花瓶器物,都尽数被砸碎了。
至今仍被民间百姓津津乐道的那扇《神女赋》白玉屏风,也在府库里碎得拼不回了原样。
张淮捧着北境传来的急报寻到萧厉时,便见他在王府落了灰垢的府库,将那碎去多时,还被来来往往搬空府库的裴卒踩了不少泥污的白玉屏风,一点点拼出了个昔时的大概模样。
张淮莫名感到了一点心惊。
他立在门外缓了几息后,开口道:“州君,定州来信,朔边侯怕是不行了。”
萧厉将手中最后一块碎玉拼回《神女赋》,浅“嗯”了声-
风雪延绵,已近暮时,天色愈发灰蒙。
魏昂拍马行至马车车窗前,道:“侯爷,末将方才率人去瞧过了,北漠河上结了冰,船行不了,但要是过车马,还需再冻上一夜。”
包了铁皮的车窗被推开,披着大氅由魏平津扶坐在车内的魏岐山,已是满头灰白如若七旬老者。
他虚眼瞧着风雪和寒雾笼罩的河对岸,吃力道:“过了北漠河,就是幽州了……”
魏昂知道他急着想去幽州再看看,垂首抱拳时红了眼,只声线里不敢叫魏岐山听出一丝异样来,保证道:“明日午时前,大军必能抵达幽州。”
魏岐山自洛都惨败后,又闻廖江之死,折返北境途中,因病重于定州停留了数日。
他似也知晓自己时日已不多,说什么都要继续北上去自己守了大半辈子的幽州再瞧一瞧。
底下人都已看出不对劲儿,自不敢忤逆他。
魏平津已请人去涿郡接魏夫人母女,魏昂收到消息后,则是处理好燕勒山事宜,便连夜率军赶了过来。
魏岐山只定定地望着天地间结了坚冰恍若一条银练的北漠河,喃语道:“还需明日啊……”
他如今连咳嗽都变得尤为费力,虚弱浅咳了两声后,微喘着道:“那就在这北漠河边扎营吧。”
魏昂下去指挥将士们就地扎营后,魏贤捧了新煎好的药过来,交与魏平津让他服侍魏岐山喝药。
魏平津舀了药汁送去魏岐山淡得发灰的唇边,忍着泪意道:“父亲,喝药了。”
魏岐山没张嘴,他像是陷在了什么回忆里,喃语时唇瓣也只是微微翕动:“开春后……野地里长出的荠菜最是好吃,和着粗面烙饼,或是煮疙瘩汤……味道都好……”
“有一年……我同你廖叔守幽州,大雨滑坡封了路,粮草得晚好几日才能送来,我和你廖叔,带着将士们从野地里挖荠菜回去煮观音土充饥,愣是在蛮子的强攻下,撑到了援军至……”
他说话带了气音:“我……我怕是等不到去幽州,也等不到开春再喝一碗荠菜汤了……”
魏平津端着药碗泪流满面,忽地发疯般大喝道:“传我令,砸冰河,放船下去!再铲开雪找,看有没有荠菜长出来!”
底下没有人动,魏平津操起手边一切能砸的东西朝他们砸去,歇斯底里怒吼道:“去啊!”
无论是从冰河上凿出一条可通船的道来,还是在这严冬腊月的雪地里找开春才会长出来的野菜,那都是不可能的事。
底下将领们在魏平津发了这通火后,仍是点了人马,河面上凿冰的去凿冰,铲雪找野菜的去找野菜。
魏平津痛苦地跪坐在了马车坐榻前,用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朝病朽如枯木的魏岐山道:“父亲,我们今夜就能去幽州,也能吃上荠菜的!”
河边凿冰的将士们削出尖木,抡锤往下砸,很快砸出一片窟窿来,又砍下粗横木,两头拴上绳索,扔进砸出的冰窟处,由人力拉着将河面上的冰窟缺口捣得更大。
碎冰窸窸窣窣落入底下凝滞的河水中,“哗”声一片,倒像是河水又奔流起来了一般。
魏岐山头抵着车壁,无力半阖着双目,听着外边的风雪声和河水奔流般的哗哗声,低喃:“大河涛涛……东去矣,我辈……蓬蒿……薄命人……”
马车内,魏平津忽地发出了一声悲鸣般的哭嗬声:“父亲——”
车外众将士先是茫然,随即无论是砸冰河的,还是铲雪找荠菜的,安营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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