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鸾: 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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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瑜依旧怔忪着,听到这话,方觉喉间微哽,知道他必是在怨那险些要了他性命的一箭,她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最终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格外苍白的:“那并非我本意……”

    “半载未见,公主做戏的本领又精进了。”

    萧厉语气极淡,转望向她的一双眸子乌沉,嘴角轻扯:“这副悲恸情态,若非萧某今日下午才在公主哭自己乃姜彧侍妾时见过,怕是真要信了。”

    温瑜怔住。

    他下午见过她?

    回想起那魏将去向他们“州君”禀报时,自己看到的那半张马首和一角大弓,温瑜脑中的某个念头猛然清晰。

    那魏将口中的“州君”是他!

    这一瞬温瑜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何心境,虽然此前她就已收到了消息,萧厉已入魏营,却从未想过二人再次相见,会是在这等情形下。

    此刻听着他那讥讽之言,她心中万般不是滋味,深吸一口气后方忍着心中的闷窒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当真从未想过杀你,但事已至此,也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

    萧厉依旧盯着她,下颌骨却微微有些咬紧了,肩头那道箭伤也隐隐泛起灼痛。

    他很快转开视线讽笑了声:“萧某倒是不知,除却公主,还有何人能支使长廉王府死士和青云卫。”

    温瑜却被他这句问得喉间骤哑。

    昭白和青云卫,的确是她派去的,她辩驳不了。

    萧厉似觉她默认了什么,看着边上那盏烛火继续讽问了句:“像公主这等玩弄权术之人,都是这般会替自己开脱的么?”

    温瑜在这一刻是当真觉着好生难过。

    她怕自己眼中的神色太过难堪,忙侧过脸合上了眸子,眼窝和鼻尖却仍是泛起了一股克制不住的酸意,将她垂在眼下的茸茸长睫慢慢浸湿,再缓缓划向了那布着淡红疹子和细小擦伤的面颊。

    萧厉沉默地望着她坐在床头,往里别过了脸去,不住地以手拂面擦拭什么的影子,将手中黄铜浇筑的拨镫子捏到了变形,没再出一言。

    只在转步离开时,才背身问出了最后一句:“你们怀疑我是叛徒,那周随回梁营后,有没有告诉你们,我娘是如何死的?”

    这句话他问得很平静,没有半分诘责的意思,却刺得温瑜体无完肤。

    在他快走出大帐时,身后响起温瑜极近涩哑的一声:“对不起。”

    她双眸被泪意浸红,长发披散着,面色苍白如雪,露在袖袍外的那只手,也遍布伤痕和淡红疹印,整个人好似一尊满是裂纹,只差被人轻轻一触,便能彻底碎裂开的白瓷。

    这是一场迟来数月的质问。

    那每一字每一句砸落在她心头,都似凌迟。

    她一句也辩驳不了。

    说什么呢?

    说自己其实一直都相信他的?只是为了给不放心他的臣子们一个交代,才命人去将他带回?

    那支毒箭,也并非她授意,而是她老师暗中指使?

    恩师为了弥补这错,曾翻山越岭去见他不得,如今埋骨泉下黄泥削骨,她终无法再说出半句苛责之言。

    唯怨自己当初未能彻底说服于恩师。

    那一声“对不起”,是她的愧疚,亦是她代李垚的致歉。

    萧厉在听到她那句后,却像是得到了某个尘埃落定的答案。

    他挺直的背脊像是一座终年覆着皑皑白雪的静默岩山,终没再做任何停留,大步出了帐子-

    今夜北风肆虐,外边又下起了大雪。

    萧厉出帐后命人牵来了自己的马,他翻上马背奔出军营,顶着风雪发泄般跑了几十里地后,将自己摔进了野地里。

    半轮残月挂在天上,那么冷,又那么亮,将灰云和飘飘洒洒落向人间的细雪都照得分明。

    萧厉就那么盯着月亮看了一阵,最后抬臂覆在了自己眼前。

    不过是得到了个一早就知道的答案。

    回去时,风雪已更甚,萧厉在营地门口碰上宋钦,对方赶着辆马车似要出营。

    他驭住马问:“这么晚了大哥去哪儿?”

    宋钦道:“陶大夫那边要配安胎药,急缺几味药材,让我连夜去附近集镇上买些,正好军中近日伤寒将士增多,顺道可再采买些治伤寒用的药材。”-

    魏昂从萧厉那里告退,写信交与传信兵带去蔚州后,也明白以魏平津的性子,听到自己先前命人去传报的消息后,必是坐不住的。

    未免他又干出什么蠢事来,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匆匆离了营,又连夜赶去魏平津暂时落脚的城镇。

    到了地方,魏平津果不其然已命人备了车套了马,点了数百兵卒,正要杀去军中抢人。

    魏昂看得眼皮子直突突,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住,回到宅中细说起军医给温瑜看诊一事,言温瑜不大可能是菡阳公主后,魏平津当即喝道:“昂叔你糊涂!那军医若是他萧厉的人,联手做戏给你看的呢?”

    魏昂道:“便是不无这可能,少君你也不能在这时候闯去强行要人!”

    他怕一个不小心又戳了这祖宗痛脚,闹起来没完没了,只得委婉道:“人是萧州君带兵追了裴军近百里地,最后杀退那支裴军后带回来的。”

    魏平津恼道:“我是君他是臣!他让大军留守,自负只带两支骑兵去追击裴军,最终使得人手不够,没能从各路围堵截下杨氏族人,我尚未追责,此去管他要人还能开罪了他不成?那女子若真是菡阳公主,叫他放跑了可如何是好?”

    魏昂不知魏岐山平日里看着自己这儿子作何想,但他这一刻是真觉着自己整个脑袋都有些嗡嗡的,无怪乎宋钦先前会说出那番话来。

    他正色道:“少君对萧州君的成见太过了些,萧州君让大军留守中线,是为大局考量,此番杨氏一族人逃出恒州,其责也主要在恒州守军上,萧州君驱逐裴军,夺回姜彧尸首,又生擒了其侍妾,此番是有功的。”

    眼见魏平津脸色越来越差,他只得又转了个话锋,挑些这祖宗能听见去的话继续劝:

    “末将也明白少君的担忧,只是……梁、陈两军当前正在南境同裴颂开战,那菡阳公主不在南境主持大局,来我北境作甚?依末将看,此应就是梁军救走杨氏族人,故意放出消息引走追兵使的一出调虎离山计。萧州君从抓获那女子,到回到营地,全程都已在避嫌,少君若为一根本不是菡阳公主的女子行伤人之举,这不仅是寒通州军的心,也是寒所有义军将士的心呐!”

    魏平津被堵得没话说,却是不想就这么服软,随便扯了个由头反唇相讥道:“那姜太后的侄子作为陈将,怎来了我北境?身边还带着个有孕的女人,焉不可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魏昂皱了下眉,却仍是道:“他梁、陈两军统筹,底下将领被指派军务,来北境劫走杨氏族人也不足为奇。至于那女子,她若真要有孕,便绝无可能是菡阳公主,一来菡阳公主没有北上的理由,二来,菡阳公主若身怀王嗣,梁、陈两国的大臣们,岂会允她涉陷?”

    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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