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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贪得无厌》 80-85(第7/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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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哟,阿浪在这儿呢!”程阿姨回头喊了句。
看见母亲匆匆上楼,宋岑如一骨碌爬起来,走廊灌进来的凉风刺得皮肤发痛,也顾不上滑落的被子,他扬起声调:“妈妈。”
“嗯,药吃过了么。”宋文景站在床边,目光却粘在他哥身上。
宋岑如茫然了会儿,不确定她在跟谁说话,直到对方转过脸,他才一怔,摇头道:“阿姨说,吃完饭再吃药。”
“小孩子肠胃脆,垫点儿东西才好消化。”程阿姨在一旁支起小饭桌,把碗筷都摆上。
“嗯。”宋文景看着他,“那就先吃饭吧,有什么不舒服跟阿姨说。”
“跟我说也可以呀,”宋溟如扒在床边,笑嘻嘻道,“我给你讲小飞侠的故事。”
母亲皱起眉,把他拽到身后,“刚才喊你半天怎么不应声?你爸还在楼下等你,不是要写科学作业吗?”
“也不急么,可以明天写。”宋溟如觍着脸,讨价还价,“我都好久没跟阿竹说话了。”
“那等他病好再说,”母亲的揽住宋溟如的肩,往门口去,“现在别在这儿待着,吵你弟弟休息。”
是这样吗?
真的是怕哥哥吵到自己吗?
其实有些话不管说不说、怎么说、用什么方式说,宋岑如都是明白的。他习惯从语气神情和小动作里辨别字句背后的意味,做出合时宜的表现。
比如现在,母亲搂着哥哥走出房门,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背,两人不知聊到什么,一齐笑了。
宋岑如很少看到母亲笑的,至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
“阿竹,”宋文景的声音悠悠荡荡,仍旧没有看他,“听阿姨的话。”
宋岑如垂下眼,从鼻子里哝出一声“嗯”。
片刻后,门重新关好。
程阿姨布置完小饭桌回头一瞅,连连惊呼:“我滴个乖乖——被子别掀开了呀!”
今天是去城隍庙上香的日子。
每年临近元旦的时候,他们就会回到苏城老宅,和亲戚见面,吃家宴,再等着过春节。
宋溟如是个特别招人喜欢的性格,也喜欢热闹,而宋岑如对此的期待都落在可以出门这件事上。
窗外人山人海,大排长龙,各色羽绒棉袄挤在一块,往远看,又都是乌泱乌泱的后脑勺。宋岑如难得有这么兴奋的时候,但也因为兴奋,一下就出了岔子。
他记得,当时庙里人多的没法下脚,走路都得前鼻子碰人后脊梁,靠蹭。
最后那个环节,得由作为长子的宋溟如和父母单独去上香,做祈福仪式,他和一众亲戚就在外头等。
哥哥向他嘱咐,千万别乱走,就在角落里站着,很快出来找你。
宋岑如用力一点头,就在他哥指的地方,蹲下了。
那天在外头等着的,其实不止他一个,还有家里一堆叔叔婶婶、堂哥堂姐什么的。
不过他年纪最小,身体又差,还是被“供”起来养的琉璃金疙瘩,常被人嫌娇气,除了宋溟如,就没人乐意跟他玩儿。
而那些孩子,却比宋岑如顽皮得多,一不留神就窜进人堆里消失不见,吓得叔婶四处捉人。
他本分守在原地,只盯着宋溟如进去的那扇门,可谁想再一回头,却是一个熟脸也见不着了。
“这孩子还是不机灵,怎么不知道吭声呢?”饭局上,爷爷是这么说的,“得亏溟如最后发现了,不然怎么办!”
那日,宋岑如一直等到深夜,等到凌晨,等到新年的烟火在头顶绽放,才终于在憧憧人影中等来返程接他的司机。
“你在这儿啊!”司机说。
是啊,我在这儿。
是有什么急事才没来得及告诉我你们早就回去,还是又把我忘了?
他知道应该求助庙里的工作人员,也可以找警察。但为什么不呢?
或许是钻了什么牛角尖,所以偏执地,想用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是否足够重要。
钟声敲响,灯火映亮眸子,照出熠熠生辉的神采。
宋岑如提起颤抖的嘴角,冲司机露出一个笑模样,“新年快乐,叔叔。”
难得糊涂。
这是宋岑如后来常写的一副字。
对于他来讲,不是继承人没关系,不是父母最喜欢的,也没关系。
但难道连多一点点的关心,都再分不出来了么?
五岁半那年,宋岑如身体终于好了些。
那个夏天,他等宋溟如放暑假,一起学了游泳,又约定好寒假,一起回老宅放烟花。
再有半年多,宋岑如也该上学了,他跟哥哥在院子里,一人拿一把烟花棒,边玩边听对方说学校里的故事。
结果就这时,忽然起了阵风,他哥手里那根烟花棒的火星控制不住,直往脸上跳,宋溟如一挥手,打翻了点火的油灯笼,一下就给宋岑如头发烧着了。
他哥吓得丢了魂,两手发颤,拼命用雪搓着,喊来当时还是保安的华叔帮忙。
那晚老宅上下乱成一团,俩小孩儿闹得满身狼藉,虽然最后人没事儿,可宋岑如头发全被剃光,就剩一颗圆嘟嘟的青皮脑袋。
他那时哭了好久,疼了好久,记忆里,那应该是唯一一次跟他哥哥吵架。
父母说,你哥也不是故意的,为了扑火也把手烧红了呀,他心里难受得很,你就原谅他吧。
宋岑如当时咬着嘴唇,豆大的眼泪砸下来,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心里就不难受么,他的脑袋就不疼么?他总不能连生气的权利也没有吧?
宋岑如顶着青皮脑袋在家养头发,起先他连镜子都不敢照,后来戴了顶帽子,一戴就是大半年。
兄弟两个好像从此冷战似的,他也就大半年没跟宋溟如说话。
头上的伤好了,心里还苦着呢。
直到第二年的暑假,他哥实在忍不住,带着一堆礼物回家,就为了求他一张笑脸。
“好弟弟,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宋溟如绞尽脑汁,专挑新鲜玩意儿哄他,“今天爸妈不在家,我带你去江边捞鱼怎么样?说是这两日到了丰收季,好多人都在那儿捞到大鱼,还有螃蟹,我同学前些日子才去过呢!”
是了,就是在这天。
和哥哥闹脾气,成了宋岑如这辈子最后悔,也是唯一后悔的一件事。
江水汹涌地涨上来,顷刻吞没掉堤坝下的层层叠叠的身影。
宋岑如迟几秒扑下去,心魂俱碎。他被污浊的江浪冲晕脑袋,哭破喉咙,再也不恨宋溟如烧了他的头发,只恨自己太过记仇、不够力气,恨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危险,没能抓住哥哥的衣角。
阿浪,阿浪。
他在心底喊了千万遍。
你为何叫作阿浪?
明明被父母寄予乘风破浪的期待,却湮灭在污浊的浪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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