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一杯家万里: 19、惠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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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药把玉霖抱回值房,张悯忙打开正房的门,想要让张药把玉霖放到自己的榻上。然而张药一膝盖顶开了自己的房门。

    张悯跟来道:“我收拾我的地方给她,你……”

    张药把玉霖放进自己的睡的那口棺材,将肩膀上的松了半截子的衣服拽好,直身对张悯道:“她人在发烧,你服了内廷新配的药,人才好一点,不要被她过了病气。”

    说完看了一眼门外,又道:“天机寺烧了,北镇抚司如今虽由兵马司节制救火,我不能将李寒舟一个人放在火场,今夜还要过去。”

    张悯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得看火势。”

    说着看向玉霖:“你折腾之前别先病死了。”

    玉霖躺在棺材里,看着张药点了点头。

    张药拉起自己的被褥盖在玉霖身上,又进厨房刷了一只碗,给玉霖倒了些水,放在棺材边。接着又到院子的井边,打上来一桶凉水,提入房中,将自己半天撕了一半亵衣浸湿,遮在玉霖额前。

    做完这些,才将张悯带出自己的屋子,边走边道:“天亮了,拿我的名帖去请楼太医过来看诊,诊金和药钱赊着,我回来处置。”

    张悯点头答应,临别前还是叮嘱了一句:“你也仔细。”

    “知道。”

    **

    张药以为,自己这一通处置已算妥帖,却没有想到,他走后不久,玉霖却烧得几乎昏死过去。

    她又陷入了那个梦魇。

    那声“小福,惩戒她。”不断在她耳便回想。

    她想去回应那个声音,然而喉咙却刺痛无比。

    她不自觉地将身子蜷缩起来,额上虚汗直冒,张悯几次试图唤醒她,却终是徒劳无功。

    张药的被褥,被她扭曲的身子绞缠在一起。

    张悯趴着床边拧着她偶尔痉挛的手臂,终于同她一起,熬到了东方发白。

    宵禁一撤,张悯立即依张药所说,拿张药的名贴去了楼府。

    楼太医看是张药的名帖,忙不迭地过来诊了一回脉。说是风寒经由刑伤入体,半年来饮食不足,调养不当,至今已性命攸关。

    诊断过后用药施针,玉霖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张悯送走楼太医,眼见玉霖烧得浑身滚烫,心里焦急,忽有听有人敲门,张悯以为是张药回来了,急忙开了门。

    来人却不是张药,乃是一华衣女子,身高较寻常女子更高,浓眉圆眼,看上去与张悯年纪相仿,身后还跟着一房家人,也是周身衣着讲究。

    “夫人是……”

    女子开口自报家门:“江惠云。赵河明之妻。”

    张悯一时没反映过来,江惠云又解释了一句:“玉霖从前在赵河明门下读书的时候,时常跟在我身边,我是她的师母。”

    张悯忙让了一步,“夫人请进。”

    江惠云冷笑了一声:“呵,不必对我这么客气,我打听她的下落,听说户部把他给付了你们。他张药一个犯淫罪的人,要苦主为婢,当真倒反天罡。我倒是要来问一问张指挥使,这是什么道理?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张悯急切地打断她:“要怎么责罚和管教张药,我这个做姐姐都知道,如今,那姑娘病得厉害,药也灌不进去,水食也吃不了,我当真是没办法了,您既是她的师母,好歹进来看看她,也教我知道她的脾胃,好做汤水。”

    江惠云听了这话,前来和张药理论的那颗心顿时灭了,提裙就往里走。

    院中里堆叠的棺材触目惊心,江惠云边走边道:“你张家到底作何打算,镇抚司衙门门高入云,你们在这种地方住着,还买人做什么活。”

    张悯打开张药的房间,江惠云看见房间里的棺材,以及躺在棺材里的玉霖,险些骂出来。

    她是将门之后,少时也随军,并不见得是怕这些阴间的东西,只是心疼自己曾经照顾过的玉霖,被北镇抚司那个人扔在这个地方搓磨。

    “小浮,小浮……”

    江惠云扶着棺材的边沿,轻声叫玉霖。

    玉霖呼吸有潮又烫,双眼紧闭,整个人难受的蜷成一团。

    江惠云回头道:“药也灌不进去吗?”

    张悯点了点头,“起先还能灌些,如今大半呕出来了,最难的是她已经有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担心勉强灌药会伤她的胃,便熬了小米粥,可她一口都不肯咽。”

    江惠云站起身,褪去手腕上的玉镯,对张悯道:“她吃东西很挑剔,家里有梗米吗?”

    张悯摇了摇头。

    江惠云对外面等候的家人道:“进来一人,听我列单子,回府上取来。”

    **

    黄昏时,张药终于从天机寺的火场上回来。

    进门却见庭中放着一袋梗米,数筐新鲜的瓜果和蔬菜,甚至还有一筐水灵的白桃。

    张悯正送江惠云出来,三人在门口相遇,江惠云不顾张悯阻拦,径直走到张药面前,抬头直视他:“张指挥使这样的人,却有这么好的一个姐姐。”

    张药看向江惠云:“张药是怎样的人?”

    江惠云冷笑一声,“当着你姐姐的面,我不想多说,我只想告诉张指挥使一句,小浮虽然是朝廷发派于你张家的官奴,我轻易带不走她。但她在这梁京城中,并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任由你张指挥使作践取乐。赵河明和刑部虽要避嫌,但我江惠云不需要,我会时常来看她。张指挥使,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向张悯行了一女礼,带着家人,跨出了大门。

    张药倒是根本不在乎江惠云的话,随手合上门,转头问张悯道:“她怎么样了?”

    张悯叹了一口气:“昨晚差点没熬过来。”

    张药听完抬脚就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张悯一把拽住张药。

    “别进去,我们给她擦过身子,喂她吃了点东西,这会儿人才睡实在,你今晚还是回镇抚司衙门去睡吧。我这两日身子觉得好些,能照顾好她。”

    张药收住脚,看向张悯道:“她要什么药,我让杜灵若去找。”

    张悯道:“太医说要补,辽东人参最好,可这药外头的药铺子买不到。”

    “好。”

    张药看着院中的瓜果和蔬菜,“这些她爱吃?”

    张悯点了点头。

    张药随即扫了一眼院中的棺材,最后盯死了一口松木棺材。

    **

    玉霖反反复复烧了十日。

    天机寺的大火也整整烧了十日,五城兵马司将寺后的杏林砍了一大半,又将北面的民居清拆了数百间,才将火势困在了南护城河边。

    第九日,狂风乱刮的梁京城,终于等来了一场暴雨。天机寺的主殿也早已被烧塌,兵马司趁势从护城河中汲水灭火,次日天明,废墟上的残火才被彻底扑灭。至此,享“太劳”大祭的百年名寺连烧十日,从山门前的菩提塔起,到杏林前的精舍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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