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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岸口》 60-70(第4/15页)
许竹的丈夫元旦没有回来, 饭店忙, 他留在城里帮工。许竹的小姑子见许杰拎着一大兜东西,却只有一个玩具是给孩子的, “这破烂你也好意思拿出手?”
许杰没理她, 径直进屋看许竹, 许竹竟比上次见面还瘦,两颊都凹进去了。人一瘦就容易显老,憔悴,许杰说:“他们家是不是不给你饭吃?”
“瞎说什么呢?”
“家务都让你做?”
“难道你姐结婚, 是过来当豪门阔太太的吗?”
许杰刚远远走过来,就看见许竹在晾衣服,破旧的洗衣机像长了腿,一插电就到处蹦,被许竹摁住,里面洗的全是她小姑子的鲜艳衣服。
许杰觉得不公平,想去骂人,许竹却不让她多说话。
许竹在厨房烧饭,许杰就跟她去烧火。家里杀了一只鸡,炖鸡汤喝,出锅前许竹把鸡腿撕给了许杰,让她在厨房里吃完再出去。
少了鸡腿的饭很明显,但许竹就是明目张胆地偏袒自己的妹妹,而不是别人的妹妹。
晚上许杰跟着许竹睡,却没能像往常那样夜聊,谈心事。她夜里两三个小时就要起来喂奶,许杰开了床头的灯,看见许竹搂着孩子,大咧咧掀起衣服,她的乳||||头黑色素沉淀严重,也变大了好多。
即使不美丽不重要,可小婴儿总是咬她,咬到乳||||头渗血,耷拉如被砍掉的头颅,如斯可怖。
许杰看了几回,产生心理阴影,再也不敢看。
许竹的脸上也会露出痛苦表情 ,低声嚎叫,甚至是恶毒咒骂:“跟你该死的爸一样!自私自利!不想让我活命是不是?我早晚要被你折磨死!”
她恨孩子,但是她的手却舍不得推开。
许杰又转过头来,她把许竹
𝑪𝑹
的每一丝表情都刻进大脑里,说:“大姐,等我上大学,你就陪我去吧,不要待在这了。”
许竹默默叹息,“能去哪里呢?”
*
许杰在假期的最后一天上午接到蒋垣的电话,他来看她。
许杰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坐车回去,本该下午三点就到的,可是这天又下雪了,车在路上堵了好几个小时,到站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她怕蒋垣走了,又怕他没走等时间太长。踩着泥路往家里跑。
好在蒋垣没有走,他坐在她家的屋檐下,双肩包放在腿边,等着她。看见许杰从远处跑过来,他站起来,被她撞了个满怀。
“冷不冷?”
“你冷不冷啊?”
许杰碰到他的那只手又红又冰,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蒋垣把她的两只手夹在自己的手掌里,搓了搓,给她捂暖,“这么着急跑干什么?”
“怕你等不及了。”
“答应等你的,我不会走。”他说。
许杰在这一刻倍感亲切,看见他就像看见自己的亲人,她拿钥匙开了自己家的大门,请他进屋。
蒋垣给她带了东西,一双雪地靴还有一罐太妃糖。他上次过来,看见她还穿着运动鞋,下雪天踩在泥地里就特别容易湿透滑倒。雪地靴是新年礼物,太妃糖是在车站买的。
许杰笑了,蒋垣穿的是一双登山鞋。他一定不知道一个秘密,就她家附近的这些山路,无论是雪地靴还是登山鞋,都不如劳保鞋好穿,防滑又耐磨,那才是登山利器。
但她相信,蒋垣是能看出她此刻的高兴的。
有个细节是许杰不肯承认的,现在,她见到蒋垣已经比见到许竹更高兴了,她也是才发现的。
许竹身上有一种腐烂的气息,像年迈受苦的老母亲,用幽怨的眼神看你,你拉不出来她,还会被咬手。靠近她,是靠近爱,也是靠近痛苦。
但蒋垣不一样,给她的东西是纯粹的,没有杂质。
蒋垣说他今天就不留宿了,许杰问为什么,蒋垣说他明天上午的飞机回家,明早再走就来不及了,今晚就得去城里。
“我过来看看你。”他弯腰看了看她的脸,“提前祝你春节快乐啊。”
许杰默默地把信封塞到他包里,蒋垣没有看见,又问她还有钱没有,许杰说有的。
蒋垣说:“我说资助你不是玩笑,你好好上学。有困难给我打电话。”
许杰还是关心:“你家真的不会……”破产了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垣很快就走了,否则赶不上末班车,许杰只送他到门口,他没让她出来,因为外面实在太冷了。
从那天以后,许杰就再也没有见过蒋垣了。
*
那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并非虚妄的大话,而是蒋垣的承诺。
蒋成忠的那块商业地已经谈妥了交易,就等签合同打款,这边脱手,他的公司有喘息余地,会再次走上正轨。
蒋垣对许杰心里始终有愧疚,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是因为他爸没钱,导致乙方消极应对事故,酿成许杰家庭的悲剧。
他回到北京家里,准备复学的事宜。他心里又牵挂许杰一个人生活,想去看看她,所以就去了。
某天晚上,蒋垣将将进入睡眠,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是蒋成忠打过来的。
蒋成忠说:“那块地卖不掉了,也开发不了,我被人利用了,要完蛋了。”
蒋垣的大脑一懵,仔细辨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蒋成忠被人做局。X省那个地方,三年换一任领导,每任领导都把它当成跳板,要做成政绩,投资的外商就是垫脚石。
当初金隆为了接工程,审批的文件是找人做的,两头欺瞒。现在领导换任,上下层层换血,整治不良之风。
新的领导做新的政绩,推翻老的,地质勘察那地不符合商业开发标准,勒令停止开发交易。
蒋成忠的投资全砸里了,谁都不会想到这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无法无天,把天都捅破了个窟窿。
他玩不过。
蒋成忠说:“我没办法了。”
蒋垣从床上下来,赤着脚,“爸,你别冲动。”他听见呼啸的风声,五脏六腑都提起来,一遍遍说着:“你冷静下来,一定还有办法。你要先冷静。”
“我冷静不了。”蒋成忠早就崩溃数遍,也郑重做了一个决定,“你知道我要面临的是什么?破产,坐牢,我已经五十几岁了,不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我也没法接受潦草结束的人生。”
蒋垣已经预料到蒋成忠会做什么,他的呼吸突然困难,恶心,整个人都要碎掉了,“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他的声音颤抖,卑微地祈求:“爸,你想一想我,求求你。”
“蒋垣,对不起。”蒋成忠跟他道歉,又给蒋垣忠告,“做人不能善良,你很随我,但这是大忌。”
电话被挂断了。
蒋垣站在地上,浑身颤栗,他冲出家门,却不知道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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