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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汴京生活日常》 12、房契(第2/2页)
说一句煮羊肉招待。
因为士大夫们不吃猪肉、牛肉,视其为下品,只以羊肉为贵,故而在汴京人心里,虽然日常生活中还是会吃猪肉,但只要家底稍好些的,从来都认为招待重视的客人要用羊肉。
谭二舅母,一如既往地擅长持家啊!就像平日里那些年礼节礼,每回都是盒子又大又体面,打开一看全是往年送剩下的,卢闰闰想着便觉得无奈。
而落后三人几步的陈妈妈悄无声息地努着嘴切了一声,囔囔了句,“守钱虏。”
好在正逢卢闰闰在说话,前面的人没听见。
卢闰闰谢了谭二舅母的好意之后,又开始闲聊了几句,接着问道:“但会不会过于破费了,去了舅母家里,还得劳您费心招待,平白无故的,我总是心里愧疚,累着您可怎么好。”
“你说说,虽说是去见你那后爹的,但怎么也是好久没到舅母家了吧?我啊,不是那小气的人儿……”
谭二舅母说着话,卢闰闰却已经心不在焉了。
她三两句就把今日外翁一家之所以来的缘故给套问清楚。
那位继爹是外婆张罗到的,往后又要住进卢家的宅子,总不能真等到住进来才让卢闰闰见到人吧,这才一家子兴师动众,就是借着去外翁家玩的由头,让卢闰闰过去。
再叫那人前来拜访。
先见上一见。
来不及有过多的反应,谈话间就到了正堂的屋门前,里头整整齐齐坐了谭贤娘和谭家一家子。
外翁不苟言笑,也不觉得尊该屈卑,长辈见到晚辈没有主动打招呼的道理,所以还是端坐着。而外婆顺从了夫婿一辈子,对他低眉顺眼,等儿子大了,也不敢擅自做主什么,但对晚辈却很好。
一见到卢闰闰来了,谭家外婆就站了起来,走到卢闰闰面前,褐黄老皱的手摸上卢闰闰的脸颊。
不同于卢闰闰对谭闻相用力揉捏,而是真正慈祥关切的抚摸。
“我们闰闰长开了呀,出落得愈发好了,和你娘年轻时一个样子。听你娘说,你今儿去佛寺了,累不累?我们闰闰心地这么好,这么孝顺,佛祖一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来日有个疼你爱你的好夫婿。”
谭贤娘是老来女,故而即便宋人早婚,谭家外婆年纪也已经很大了,比陈妈妈还要大个十数岁,手上青筋蜿蜒凸起,走路明明很稳,却给人一种小脚过独木桥的蹒跚感,总是怕她走不好会摔了。
卢闰闰下意识地扶住谭家外婆的双臂,哄着她道:“我是阿娘生的,自然同娘长得像,但若要论根啊,还是像外婆多些,还是您把好相貌传给了我娘,我才能生得这般好。”
谭家外婆被逗得直笑。
谭贤娘乜了卢闰闰一眼,摇着头,神态说是严厉,语气却是无奈宠溺的,“贫嘴,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边上坐的谭二舅父生性木讷,也就是不尴不尬点了个头,随大流笑一笑。
而坐在上首的谭家外翁咳了一声。
卢闰闰上前行了个万福礼,笑盈盈喊外翁,谭家外翁平淡地颔首。
卢闰闰站在中央,半点不扭捏,每个人挨个喊过去。
然后,才被谭家外婆拉着坐下来。
她主动热情地邀请卢闰闰过两日去她家里玩,说是要给谭闻相办个家宴,不请太多人,就是一家人坐下说说话,毕竟从今往后也是多个亲人了。
谭家外婆还不知道谭二舅母已经什么都跟卢闰闰说了。
她慈爱地望着卢闰闰,好似真的只是邀卢闰闰去吃一顿家宴,看不出半点端倪。
在正堂里的众人或明或暗,或关切或看戏的目光里,卢闰闰笑容依旧,露出一口洁白贝齿,俏生生应下,“好呀!我许久没去外翁家了,不知道庭院里的枇杷长好了没有。外翁家的枇杷最甜了,汁水又多,比外头买的还要好。”
不论大家说什么,卢闰闰都能配合得很好,正堂里是不是就传出笑声,欢声笑语的,和睦极了。
陈妈妈站在正堂外的门扇边上,听着里头的说话声,却是愁容满面,捂着心口,心疼极了。
我的姐儿哟,怎么这般可怜。
若是她爹爹和翁翁婆婆还在,哪要自己应付这场面。
谭家人对姐儿的疼爱不是假的,可谭贤娘才是他们的女儿,里外两件事分得清清楚楚。
陈妈妈隔着门扉上的菱格窗纸偷偷瞧着卢闰闰游刃有余交谈的样子,不禁红了眼眶,偷偷用袖子擦拭眼泪。
*
谭家人在卢家用过午食才动身回去。
临走前,谭家外婆还拉着卢闰闰的手舍不得分别,一个劲地说得空了要多去外翁家玩。
卢闰闰都笑盈盈地应了。
直到送完人,卢闰闰走进院子,感受着耳边的骤然清净,她才停下笑,伸了懒腰,长舒一口气。她也不想去午歇,就蹲在地上看蚂蚁搬迁,一会儿用叶子挡去它们的去路,一会儿又掰了点糕点碎屑给它们。
这样玩了好一会儿,她再抬头,便见到她娘不知何时到了院墙边种的一排花圃前。
那些花从卢闰闰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开了败,败了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一直在那。
谭贤娘其实是个不太有闲情雅致的人,卢闰闰很少见她伤春悲秋,遇到再难的事,她也不哭,她会弹琴,也很有文采,但也只是用来学会作为一项技艺,而不是弹琴寄情,写诗排愁。
这样的她,却一日日精心照料那些娇贵的花。
枯了一朵,虫咬了一片,她都很紧张。
卢闰闰一开始以为是谭贤娘爱养花,后来才从陈妈妈那知道,自己早逝的生父爱种花养花,他在的时候院子里的花开的可好了。
他走了以后,便是谭贤娘接手这些花。
卢闰闰从那时候起便开始观察,她发现,即便她娘几乎从不在人前提起她爹,但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
卢闰闰回想至此,她拍了拍裙裳上的灰,站了起来,默默走到谭贤娘身边。
她轻轻唤了声,“娘。”
谭贤娘用竹提子舀水浇花的动作没停,神色依然是淡淡的,“你都猜到了吧?去你外翁家,不止是家宴,他也会去。”
对自己的亲娘,卢闰闰没有什么要掩饰的,她点头嗯了一声。
谭贤娘浇完最后一簇花,把竹提子放回水桶里,她转过身,与卢闰闰面对面,母女二人平视着。
“闰闰,明日你随我去趟府衙,宅子的契书上,只该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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