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珠: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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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绰——就一百金!”

    骊珠拿了金步摇,转头欲走。

    “诶诶诶——小娘子,嫌少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嘛!”

    骊珠摇摇头:

    “你不诚心,邺都还有这么多间铺子,我只和诚心买我东西的掌柜做买卖。”

    “误会,误会,怎么会不诚心呢?小娘子请坐,快,给小娘子看茶——”

    掌柜殷勤弯腰道:

    “看小娘子是个爽快人,那就三……五百!五百金行了吧!再多可真加不上去了!”

    眼看这小娘子一言不合抬脚就要走,掌柜的连忙报了个底价。

    白帷帽下探出一只握着金步摇的手,她嗓音清甜,噙着笑:

    “急着用钱,劳烦掌柜现在就去取五百金来吧。”

    掌柜的讪笑颔首。

    要不是薛家三娘子这几日正满城置办首饰头面,他非得耐着性子跟着小娘子压压价!

    等人走了,顾秉安才开口:

    “军资的事,不是已经从红叶寨的账上拨过来了吗?公主怎么还要……”

    连心爱的金步摇都要当掉拿去给雁山军做军资,将军知道还不醋坏了?

    骊珠却笑着转了转手里的金步摇。

    “你别告诉他,我把这个当了,不是为了拿去做军资,是为了给他……”

    话未说完,七八个女婢婆子簇拥着两名贵人,款款踏入首饰铺内。

    骊珠在看清其中那名妇人的瞬间变了脸色。

    “……想挑些首饰,让这些掌柜派人送到家中挑选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何须跑到铺子里来挑东西?”

    那妇人如此说完,挽着她的小辈便娇嗔道:

    “在家挑东西,和上街自己边走边逛怎么能一样?姑母都多久没回邺都了,我正好也陪姑母看看邺都街上的变化呀。”

    妇人满眼慈爱地拍拍她的手。

    “还是我们惜文孝顺,不像你那个表哥,一去宛郡大半年,就寄几封信来敷衍我……”

    立在骊珠身后的玄英认出了那妇人,低下头,有些诧异地对骊珠道:

    “公主,那个是不是……”

    骊珠缓慢地点点头,白帷帽下,一双杏眼沉静注视。

    这妇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朝尚书令覃敬的夫人,覃珣的生母,也是睢南薛氏之女薛道蓉。

    宛郡与睢南相距不远,二十年前,覃氏薛氏已是当地望族,彼此通婚实属正常。

    骊珠坐在角落,看着这对姑侄一边在铺子内闲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姑母,表哥与清河公主的婚事作罢,到底是真是假?”

    薛道蓉眼神闪烁,很快浮出一抹淡笑:

    “公主乃当世才女,又是金枝玉叶,听说最近不是还到你们这里,要弄什么流民军吗……如此能干,我们覃家庙小,装不下这尊大佛。”

    她转过头,拨了拨薛惜文的鬓发。

    “姑母也不指望让玉晖攀什么高枝,要是玉晖未来的夫人,能像我们惜文这样乖巧懂事,姑母才高兴呢。”

    听到自己在姑母眼中,比公主还好,薛惜文唇边笑意渐深。

    薛惜文道:

    “公主难道连表哥这样芝兰玉树的才俊也看不上,不知究竟要挑什么样的驸马?真要有比表哥还出众的,或许人家还不稀罕尚公主……”

    “不可胡言。”

    薛道蓉淡声打断,拿起一只珠钗瞧了瞧,语气微妙:

    “清河公主自幼不学女红,要去兰台听学,这般特立独行,不与我们闺阁妇人为伍,说不定人家志不在此,是想和她那个弟弟争一争呢。”

    说到最后,薛道蓉随意地丢开珠钗,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夫君瞒着她,儿子也瞒着她,难道就当她猜不出来吗?

    那个清河公主,生母不过就是个浣衣女,能配她的玉晖,那是因为有个皇帝爹才修来的福气!

    公主竟然还敢瞧不上玉晖,逼着玉晖威胁家里人,一定要放弃这桩婚事。

    玉晖也是不争气。

    天底下尊贵的女孩儿那么多,怎么就偏偏看上那个小丫头了?

    要是玉晖能和她的母家结亲……

    薛道蓉看向身旁的少女。

    惜文容貌虽不比清河公主,但家世,性情,哪里不比那个清河公主好?

    他们覃家人为何就不肯迎惜文为儿媳呢?

    “哎呦,三娘子今日怎么大驾光临!”

    拿着匣子的掌柜一出来见到薛三娘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恨不得就地给财神爷嗑几个响头一般谄媚。

    掌柜道:“三娘子来得正好,我这儿刚收了一只金步摇,上等货,我看比宫里的手艺也差不了多少,正打算留着给三娘子呢。”

    薛道蓉是不信这邺城能有什么好首饰的。

    只是见那掌柜拿着匣子朝角落而去,目光落在那个白帷帽的身影上,忽而觉得她身旁的女婢气度不凡,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婢。

    骊珠并不担心薛道蓉认出她或是玄英。

    这位薛夫人是臣妻,只在宫宴时有机会入宫,骊珠若是离宫在雒阳城内赏花出游,也只会召覃珣前来,不会单独去覃府。

    薛惜文:“什么步摇,给我瞧瞧!若我看得上,必有重赏!”

    掌柜的正要从骊珠手中取走步摇,却见她手腕一转,避开了他的手。

    骊珠问:“睢南薛氏的薛三娘子?”

    薛惜文:“正是,这金步摇是你的?”

    远远一瞧,薛惜文就看得眼睛发直。

    这金步摇状如花树,形如鹿首,晃动时金叶颤颤,光彩夺目,可以想见戴在发髻上会有多漂亮。

    “多少钱,”薛道蓉淡声道,“这金步摇我们要了,你开个价吧。”

    隔着白纱,骊珠定定望向薛道蓉。

    这位刚过四十的贵妇人容色并不出众,因常年颐指气使,她眉宇沟壑很深,眼风扫过来时,常给人一种极其不适的被审视感。

    这不是错觉,骊珠前世就知道,她这个前婆母是个极难相与的人。

    薛道蓉出身高贵,只有覃珣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却尚了公主,她这辈子不仅耍不了婆母的派头,还要向自己的儿媳行礼问好。

    所以薛道蓉新婚时就刁难骊珠。

    她和覃珣婚后,薛道蓉总以各种理由将覃珣扣在覃府。

    还替覃皇后监视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传入覃皇后耳中。

    一看到这个人,就有无数晦暗压抑的回忆在骊珠的脑海中翻腾。

    其中,她在背后曾说过一句话,更是叫骊珠刻骨难忘。

    白帷帽下,骊珠胸口起伏,双目满是怒火。

    然而眼前两人却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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