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前欢: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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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风带着彻骨的冷意,吹拂在二人身上。

    云央不觉得寒凉,说到陆玠的行事所为,反而有一种有内而发的热气。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陆玠静静看着,面前女子清透澄澈的双眼里是对他小心翼翼的关切,这双眼睛,他曾梦见过许多次,年少的他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却一直记得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此去经年,她没有变。

    这么想着,陆玠干涩的唇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陆大人可吃过饭了?这狱中的吃食肯定难以下咽吧?”云央问。

    陆玠道:“尚可。”

    的确是尚可,他曾沿街乞讨的时候,吃的只有剩菜剩饭。

    自那之后,吃什么,什么味,对他来说也只是果腹的作用罢了。

    他坐着,目光扫过她被泥土弄脏的绣鞋,忽然俯身,用衣袖仔细擦拭着她绣鞋上沾染的灰尘,若有污泥,就用手指一点点地抹净,露出了绣鞋上原本绣着的白梅来。

    云央怔怔看着他低垂着眉眼,俯下身为她擦拭的模样,一时忘了该做什么。

    小窗透出的天色灰霾阴沉,半晌,陆玠看着空气中的尘埃,道:“云姑娘,不欠我什么了。”

    他的声音低哑平静,温文低沉,在这样昏暗腐朽的环境下,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我……”云央开口,想说什么,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难受,一时什么都说不出。

    她来狱中是想给他宽心的,怎么看到他,就难过起来了呢。

    他救了她呀,若没有他,她早就死在了多年前,因为救她,他才有了孤苦如漂萍的十二年,这样的大恩,这样的因果,怎能说不欠就不欠了?

    陆玠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女子,轻声道:“我没事。”

    云央也不说话,就觉得他这样好的人怎么能被冤枉成这样,明明是做了对的事,却人人都想让他死。

    她已经尽全力为他奔走了,他还是入了狱,在这种地方待着。好像还是有堵看不见的墙挡在面前,无法推进半分。

    陆玠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又道:“云姑娘,我真的还好。”

    他本就是少言寡语之人,从未安慰过哪个女子,此刻有种百口莫辩手足无措的无奈,起身靠近她一些,低声道:“别哭。”

    他不说还好,一说云央眼泪就掉了下来。

    陆玠怔住,她是因为他而伤心落泪么……虽是先前听闻她一心为自己谋个生路,但此刻看见她的眼泪,那些听来的话才彻底具像化。

    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们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都怕惹祸上身……”云央哽咽道,“呜呜呜,我好怕我救不了你!”

    陆玠脸上那种生人勿近的疏冷完全褪去,竟有一种少年的青涩,抬手想抚摸她漆黑的发顶,却又犹豫地收回了手。

    云央知道在牢狱中时间宝贵,也不敢再多放任自己流泪,抬手抹了把脸,有些赧颜,“让陆大人见笑了……”

    “是陆某的错,当日未跟云姑娘说清楚不需要报答,才让云姑娘为此事奔走,白白失了一门好姻缘。事已至此,再多说已无益。还请云姑娘此后就当与陆某不识,过好自己的日子即可。”陆玠重新坐了回去,“东西搁这吧,云姑娘请回。”

    “我耽误了你那么多,欠了你好大的恩情呢,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南诏王为迎娶公主已经入宫了,若是有他的证词,便可证明你没有通敌叛国,此事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云央急急道,蹲在陆玠身前,“你要活着,我才能活着。”

    “你死了,还得牵连了你才认回的爹娘,我岂不是要日日夜夜被悔恨愧疚所扰?所以陆玠,救你,就是救我自己。”

    “此番劫难过去,我就当我报恩了,你我以后才能两不相欠。”

    “至于张家婚事,张公子本来也不是什么良配,及时止损是对的,我没什么可遗憾的。”

    耳畔想起的声音温柔清脆,青年低垂着眉眼,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那双清瘦的手插在蓬乱的稻草里,骨节泛着白。

    南诏王怎会为他辩白?

    这个小姑娘,还是太天真了。

    “把衣裳穿上吧,你看这件,是陆夫人亲手为你做的呢。”云央从筐子里拿出一件红色,递给他,“这个颜色你穿一定好看,喜庆。”

    “现在就穿上吧,陆夫人说了,要我看着你穿。”云央煞有介事道,又想起什么,“诶,不是,你穿,我绝不偷看。”

    陆玠只得接过衣裳,看她背过身去,才将自己身上单薄脏污的里衣换下。

    “可以转过来了吗?”云央小声问。

    “嗯。”

    他已换好了那件暗红色的绸衫,青灰色的天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形。

    云央走过来踮起脚,为他正了正衣襟,“陆大人,你低下来点。”

    她的指尖触感柔软温热,轻轻滑过他的脖颈、喉结。

    她神情专注地为他整理着,而后上上下下检查一番,点头夸赞,“果然好看。”

    “等你出狱,我就要走了,但你放心啊,绝不是因为你。”云央看没人来催,干脆找了块稻草堆坐了下来,与他碎碎念起来,“我在上京待了快两年了,本是寻姐姐来的,但姐姐也没寻到,待了这么久也腻了。我爹娘也没了,这起初我觉得没我的容身之处,可现在想想,这天地之大,岂不是都是我的容身之处?”

    “陆大人,你去过什么地方特别值得去么?该怎么走呢?”

    云央也不知道怎么了,对陆玠就是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兴许是他救了她的命吧,她就是对他印象很好。

    看到他,就想到六岁的那个夏天,河里被水冲刷的绿油油的水草,沁着凉意的水流从指尖缓缓流过,还有快窒息时托起她的那双有力的手,跑回家后爹娘的一顿好打。

    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陆玠笑了笑,那些繁杂的思绪竟都消失不见,脑海中闪过自己曾去过的许多地方……

    “我与你说……”

    牢房外头鬼哭狼嚎,铁链拖地。

    陆玠与她说着自己记忆中的景致,心里很平静。

    而另一边,狱卒擦干净了板凳,点头哈腰地放在薛钰面前,又递上一杯热茶,“薛大人,您请。”

    薛钰撩袍坐下,目光幽幽地盯着走廊尽头的牢房,他是不屑于做那听壁角之事的。

    狱卒立即会意道:“大人放心,那牢房外头的都是自己兄弟,听到的话不会外传的,一会儿就叫他过来跟薛大人如实禀报。”

    薛钰颔首,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那瓷白的釉并不是什么好釉,还有着细小的磕碰,指腹覆上去,硌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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