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腰藏春: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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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离他很近了。

    近到一低头,就能看见他手中兵卷上的字。

    然而她也只敢低着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她想起昨夜,于嬷嬷也说过同样的话。

    于嬷嬷说她性子要强,恰似霜刃难掩锋芒,如此脾性,若在男子羽翼下求存的境地里,终究是难以为生。

    世间男子,大多喜欢女子婉转缱绻之态。尤其是像陆湛这样名门之子,又常年在行伍之间,便如一块千锤百炼的坚硬玄铁,唯有似水温软的柔情,方能打动他一二。

    她不喜那些姿态,事已至此,也只能勉强尝试。

    随着指尖的细微扭动,宋蝉将披风领前的环扣解开,皎白的衣堆落在脚边,犹似一地玉兰落英。

    陆湛便坐在她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动作,目光没有回避。

    褪去了外面的披风,便露出内里藕色的衫裙。

    她站在明丽的光亮下,而他隐匿在另一侧的阴影里。

    如同夜风中的一支孤荷,忍不住微微瑟缩。

    接下来,是衫裙。

    藕色的衫裙以一排玉扣镶连。

    一粒一粒地,抽丝剥茧、徐徐解开。

    泄出雪酪般洁白莹润的春光,以及芙蓉色小衣的一圈外沿。

    她看着陆湛仍然不为所动的表情,忽然感到双唇有些干涩。

    这样的诚心,还不够彰显吗?

    桌上博山炉内的香搅云绕雾,最是静息凝神。

    却未能平息宋蝉身上没由来的燥热。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在控制不住地发颤。

    纱窗外,风雨已停,静谧一派的檐下,隐约能看见逐川和侍卫交班走动的身影。

    宋蝉忽然感到怕了。

    将才不知何处而来的勇气,在眼下忽然消弭殆尽。

    她想将地上的披风捡起、将自己裹得严实。

    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于嬷嬷的话:世上已没有你这个人了,大人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给你。

    是啊,为了今天这一步,已经舍掉过去、弃下尊严。

    难道就这样算了?

    她的指尖便扣在芙蓉小衣的边沿,却迟迟地、未能解开最后一道。

    陆湛从一开始便静静地审视着她,眼中却辨不出任何情绪。

    直到看见她逡巡的动作,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怕了?”

    宋蝉虽然下定了决心的,但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羞愤便似一团灼热的火,折磨着她。

    她勉力回想着于嬷嬷交给她的那些,什么眉眼缱绻勾笑,什么眸含恰到好处的媚色。

    明明已对镜练习了许多次,可到眼前,却什么神情也做不出来。

    宋蝉想,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比哭还难看。

    于是她极力压下心中的百般情绪,酝酿了一会,才以极轻的声音开口。

    “不是我怕了,是我想……让大人教我。”

    分不清是故意试探,还是真的这样想。

    陆湛犹未开口。

    想要剖陈的视线,划过她涨红的颈、发颤的腕与那双惴惴不安低垂的眼。

    以及不盈一握、柔软而雪白的细腰。

    忽而心底升起一些不适时的躁动。

    不能这样。

    他的耐心已然耗尽,站起身,目不斜视地从宋蝉身边擦肩走过。

    宋蝉心中一沉。

    她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她转过身,下意识想要攥住他的袖,留下他。

    忽而一道极快的光影掠过,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然贴上了她的脖子。

    陆湛微微俯身,灼热的气息覆绕着宋蝉的耳垂,像一团琢磨不透的雾气将她包裹。

    “你这样的忠心,到底不算诚恳。”

    每一丝流动的气息都变得小心翼翼。

    掌下刀锋一转,将那件芙蓉色的小衣挑落了在宋蝉的脚边。

    *

    进陆国公府前,陆湛为她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陆家远房表小姐,纪婵。

    与宋蝉两人都是同音单名,也不知是天定的缘,还是祸。

    陆国公府的老夫人早年有个手帕交徐氏,徐氏家中不过是普通人家,但家中曾救过老夫人性命,两家便认了干亲,同在家塾念书,只是后来因战乱失散了。

    再之后徐氏也老了,儿子儿媳先她去了,唯留下这个孙女。直到数月前,徐氏自知大限已至,担心孙女无人照顾,才肯说出京城陆国公府有这个门路,拿出当年老夫人赠她的手帕,让孙女纪婵作为信物,上京投奔陆国公府。

    此事被陆湛探知,在纪婵上京途中提前截下,安置在松阳旧友家中,如此一来,即便日后陆沣起疑探查起来,也无从对证。

    而老夫人这边,本来年事已高,尤其喜欢热闹,巴不得儿孙满堂聚在一起,又听闻纪婵是故友的孙女,忙当作表小姐叫人接回府中,想要早日见见。

    陆湛又用一番手段,将苏罗桃松安插在宋蝉身边,一同进了国公府。另增了一名紫英,年纪更长一些,为人沉稳机警,以防不时之需可以照应。

    宋蝉进陆国公府的那天,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坐在马车内,宋蝉神情有些不安,紫英宽慰道:“娘子不必担心,所有的人事,大人已经打点好了,娘子的身份不会露馅的。况且公府老夫人最喜欢漂亮的孩子,姑娘生得好,老夫人定会喜欢的。”

    紫英这话倒不是只为了宽慰宋蝉。

    经过这些日子每日补品汤浴的调养,宋蝉已出落得愈发明丽动人,雪靥胜雪,唇若含丹,清丽得不可方物。

    莫说是陆老夫人,哪怕是京城公子们见了,也想要垂怜一二的。

    饶是如此,宋蝉心里还是不免生出些怯意。

    关于纪婵过往在家中生活的一些细节,宋蝉早已熟记于心,而且演练过很多次了。哪怕真有什么,以她的灵活机变,应当也能应付过去。

    她倒不是担心这个。

    只是一来,纪家落魄前,纪婵也是请了先生学习的,诗文学问却不是宋蝉擅长的东西,即便这些日子勤学苦练,终究是几日之功,难敌人家多年的积累。

    二来,陆国公府内部关系错综复杂,而她素日在花月楼长大,见闻有限,虽从前与达官贵人的家仆打过交道,但也不过是皮毛。

    对她来说,来到这样的地方,就像是将常年生于阴暗的人骤然在光下,会不自由自主地感到畏惧和无措。

    马车缓缓停在国公府煊赫的高门前,宋蝉仰头望着那高悬的门匾,心中五味杂陈。

    门房通报后,很快便有婆子迎了出来,为首的婆子客气地唤了一声“表小姐”,便指挥小厮帮她们搬拿行李。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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