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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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勒格日只感到喉咙发紧。

    “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窗外的梧桐突然沙沙作响,一片枯叶飘进来,落在锦被上。阎涣拈起叶子,在指间转了转,不紧不慢地答道:

    “太医说,是心病。”

    天幕彻底陷入黑暗,兄弟二人却都没有睡意。

    策勒格日执意要守夜,此刻正就着烛火削梨,银刀划过果肉的声音细碎清脆,让他想起曾与兄长刀光剑影的日子。

    “阿漴。”

    阎涣突然开口,只是眼神呆滞,不知是否真的在和他说话。

    “姣姣说过,她来自很久、很久以后的时间。”

    梨肉“啪”地掉进药碗,策勒格日握刀的手僵在半空,烛火在他瞳孔里剧烈跳动。殿外秋风呜咽,卷着片片梧桐叶拍打窗棂,像无数细小的手掌在叩门。

    “她说,这一生是特来解我被仇恨蒙蔽的劫数。”

    阎涣盯着帐顶的蟠龙纹,声音飘忽:

    “劫数尽了,她就回去了。”

    一滴烛泪砸在银刀上,瞬间凝固成血珠般的红蜡。策勒格日想起崔瓷生前所做的一切,以及那些格格不入的言语,一切,似乎终于迎刃而解。

    天光微亮时,宫娥送来新煎的药,阎涣推开药盏,突然挣扎着要起身。策勒格日连忙扶他坐到窗边,才发现案几上摆着副残局。

    黑白子纠缠到最激烈处,却永远等不到终局。

    阎涣的指尖轻轻掠过棋盘,震落几粒尘埃,晨光透过窗纱照在他脸上,眼下青灰清晰可见。

    “她说过,千年之后的男女都可以读书识字、从文习武、科举入仕。”

    一阵风突然掀开窗纱,将棋谱吹得哗啦作响。

    策勒格日看见兄长剧烈颤抖的肩膀,那袭玄色寝衣空荡荡的,像是套在骨架上的丧服。窗外梧桐树上,最后一片枯叶终于落下。

    烛火在紫宸殿内摇曳,将策勒格日的影子投在蟠龙柱上,扭曲如他此刻的心绪。窗外秋雨敲打着梧桐,每一滴都像是扎在他心头的银针。

    阎涣那句“她来自很久以后的时间”仍在殿内回荡,与药炉沸腾的咕嘟声混作一团。

    “大哥。”

    策勒格日摩挲着银刀柄上的狼头纹饰,指节发白,开口道:

    “或许…这只是她留给你的念想。”

    他声音干涩得像戈壁的风,却摇摆不定:

    “或许她只是想让你没那么痛苦地活下去。”

    阎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玄色寝衣的领口被扯开,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的箭疤,宫娥慌忙递上药盏,却被他挥手打翻。褐色的药汁泼洒在金砖上,映出两张同样痛苦的面容。

    “不…不是的。”

    “姣姣,她从不骗我。”

    阎涣盯着药渍中自己的倒影,嘶声道:

    “就像她明明不知道你会撕毁婚书,却还是去求你出兵助我。”

    夜雨,渐渐急了。

    策勒格日借口醒酒走到廊下,任凭冰凉的雨水打湿衣袍。

    第82章

    春雨寒气袭人,不断吹着策勒格日的青丝。

    他重生那年就发现了一切的不对劲,本该在初次相遇时对他一见钟情的崔瓷,竟在大殿上公然拒绝了他联姻的意愿,明明温婉胆小的崔瓷,却变得足智多谋,自荐做了阎涣的谋士。

    她不再害怕血腥,会调制古怪的药丸,甚至能预见一切事情的走向。

    “原来如此…”

    他苦笑着接住檐角滴落的雨水。

    掌心的水洼里,浮现出前世记忆中,那个会为一只受伤的雏鸟神伤落泪的少女。那个总爱拽着他衣袖说“阿漴不要离开”的姑娘,早在他重生的那一刻,就永远消失在时光的长河里。

    原来,他的阿瓷不是死在十年前。

    而是,十三年前。

    殿内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策勒格日转身时,透过雕花窗棂,看见阎涣正抓着太医的衣襟质问。老太医跪在地上不住叩首,官帽歪斜,冷汗顺着花白鬓角滴在御前金砖上,晕开一片深色。

    “万岁爷这是郁结攻心啊!”

    老太医颤抖着捧出银针,颤巍巍道:

    “若您不能疏导心绪,纵有仙丹也…”

    话音未落,阎涣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溅在明黄色床帐上,宛如雪地红梅。

    策勒格日冲进来时,正看见兄长抓着胸口的龙纹里衣喘息,那些狰狞的疤痕在烛光下泛着青紫,那些因刺杀或征战而留下的伤,至今未愈。

    “你们都退下。”

    策勒格日挥退众人,轻轻拾起地上的银针。针尖映着烛火,让他想起前世崔姣姣替他缝制战袍时,被针扎破指尖的模样,那个会为他哭为他笑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漴…”

    阎涣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说…千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兄弟二人同样泛红的眼眶。

    策勒格日望着这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突然想起前世自己伤痕累累,呕血后跪在草原火海之中,崔瓷哭得痛彻心扉模样。

    如今,命运倒转,竟比凌迟还要残忍。

    五更时分,雨势稍歇,策勒格日坐在阶前,望着泛白的天际无言。

    侍从捧着密报匆匆而来,被他抬手制止,那些边境军情、朝堂奏折,此刻都比不上殿内那个日渐消瘦的身影重要。

    “单于…”

    老太监跪着递上一卷画轴,毕恭毕敬道:

    “陛下让老奴务必交给您。”

    宣纸徐徐展开,是一幅阎涣最新为崔姣姣完工的画像。

    她穿着大红的衣袍,腰间别着那柄青白玉匕首,笑容明亮得刺眼。策勒格日的指尖抚过画像边缘的小字:

    “吾妻姣姣。”

    他低声念出这四个字,口中反复咀嚼,仿佛是在轻唤着自己的妻子一般。

    事到如今,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到底爱的是阿瓷,还是这个叫崔姣姣的女子。一个是前世与他结为夫妻、恩爱五载,最后一并殉国,长眠在一处的妻子。一个,则是今生让他魂牵梦萦、苦痛难忍、反复求之不得的人。

    他低头看向那字迹,兄长的墨迹有些晕染,像是被水渍浸过。

    “姣姣…”

    他读着一个并不熟悉的名字,脑中浮现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你…”

    “不是我的妻子。”

    策勒格日如释重负般笑了,双眼之中却不见半点欣喜,反之,是更为沉重的颜色。

    殿内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策勒格日冲进去时,看见阎涣倒在棋盘旁,黑白玉子洒了满地。他慌忙扶起兄长,却听见对方气若游丝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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